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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锢处方”

桂瑞——随笔

张函瑞的钢笔悬在病历上方,墨迹在“偏执型人格障碍”的诊断下晕开一个小点。

他皱眉,第四次划掉这行字,笔尖几乎要戳穿纸面。

办公室的灯光苍白如病房,窗外,城市的霓虹在雨幕中融化成一片模糊的光晕。

他站起身,白大褂衣角划出利落的弧线。

墙上的时钟指向凌晨一点,医院的长廊空无一人,只有他的脚步声在回荡。

作为国内最年轻的顶尖精神科医生之一,

张函瑞从不允许自己对任何病例失去客观判断——

即使这个名叫张桂源的病人已经让他连续三个月无法安睡,即使在梦中总有一双偏执的眼睛注视着他。

护士“张医生,您还在啊。”

护士长从值班室探头,眼下带着疲惫的青黑,

护士“3701今晚不太平静,一直在纸上画着什么。刚才还要了第二次纸笔。”

张函瑞接过药盘,状若不经意地问:

张函瑞“他要纸笔时说了什么吗?”

护士“就说需要记录重要数据。”

护士长压低声音,

护士“说真的,张医生,每次进他的病房我都脊背发凉。他不是在看你,是在...分解你。”

张函瑞没有回应,但握紧了药盘边缘。

他自己也有同感,只是从不承认。

推开3701病房厚重的防噪音门,他看见张桂源坐在窗边。

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优雅的侧影。

若不是那件紧束的约束衣,这画面几乎称得上美好。

张桂源“函瑞。”

张桂源转过头,眼睛在黑暗中倏然亮起

张桂源“我知道你会来。你总是周三值夜班,因为周二你要去大学讲课。”

张函瑞“吃药。”

张函瑞简短地说,将药片递过去。

张桂源乖巧地仰头咽下,喉结滚动,眼睛却始终盯着医生:

张桂源“你没有睡好。昨晚又梦到我了,是吗?你梦游时走到了公寓门口,还记得吗?”

张函瑞的手指微微颤抖,前天晚上他确实醒来时发现自己站在家门口,手里还握着门把。

他从未告诉任何人。

张函瑞“转身,检查背部。”

医生的声音刻意冷漠。

张桂源配合地转身,声音带着笑意:

张桂源“你还是用那种洗发水。柑橘和雪松,像阳光穿透森林的第一缕光线。我为你调制的味道,记得吗?在我们还共享一个浴室的时候。”

张函瑞不答话,专注地检查约束衣。

当他靠近时,注意到张桂源手腕内侧有一小块墨迹,形状奇特得像某种符号。

张桂源“你右手中指有一道新伤口,”

张桂源突然说,仍然背对着他,

张桂源“创可贴贴着但没完全遮住。昨晚解剖笔记时不小心划到的,对吗?你总是太用力,笔尖几乎要戳破纸面。”

张函瑞猛地低头。

他的伤口完全被创可贴覆盖,没有任何暴露的部分。

张函瑞“你怎么知道的?”

他努力保持平静。

张桂源转过头,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张桂源“因为我了解你,函瑞。比你自己还要了解。”

那天下午的病例讨论会上,张函瑞坚持认为张桂源有明显好转迹象。

张函瑞“他逻辑清晰,情感反应适当,妄想出现的频率降低。”

张函瑞陈述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钢笔上的刻痕——

那是一个小小的字母“G”,他自己也不知道何时刻上去的。老主任摇头:

主任“函瑞,我知道你希望他康复。但张桂源是我见过最狡猾的偏执型患者。他所有的‘好转’都是为了一个目的——接近你。”

主任顿了顿,补充道,

主任“有些羁绊比疾病更难解开,尤其是当这种羁绊建立在共同的历史上。”

会议结束后,张函瑞回到办公室,发现桌上多了一个精致的小瓶香水。

深蓝色玻璃瓶,银质喷头,没有署名,只有一张卡片:

张桂源“为了你的安眠——别再为我熬夜了。”

瓶身贴着手写标签:“禁锢处方”。

张函瑞几乎要扔掉它,但鬼使神差地,他喷了一点在腕间。

那是令人安心的气息,像雨后的森林,又像旧书的纸页,奇妙地抚平了他连月来的焦虑。

那天他睡了三个月来最沉的一觉,梦里有温暖的拥抱和熟悉的笑声,还有一间摆满香水瓶的房间。

第二天清晨,他在张桂源的病房门口停下脚步。

通过观察窗,他看见病人正低头写着什么,神情专注得不像个精神障碍患者。

纸上画满了复杂的心电图波形,每个波峰上都精心画着小小的爱心。

张函瑞轻轻推门而入。

张桂源迅速藏起纸张,但医生已经伸出手:

张函瑞“交出来。”

张桂源犹豫片刻,递上那幅画:

张桂源“这是你的心跳,”

他说,

张桂源“我记录了很久。看,每次你靠近,它都会加速。”

张函瑞感到一阵寒意:

张函瑞“你不可能看到我的心电监测。”

张桂源“是的,按理说不可能。”

张桂源笑了,

张桂源“除非你身上有我的东西。”

医生猛地想起那瓶香水。

他倒退一步,声音首次出现颤抖:

张函瑞“那里面有什么?”

张桂源“只是一点心意。”

张桂源的眼神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张桂源“现在,我们终于共享同一个心跳了,亲爱的。”

警报器响起,张函瑞按下紧急按钮,但眼睛无法从那张心电图移开——那确确实实是他的心律模式,连偶尔的早搏都一模一样。

护工冲进来控制住张桂源,医生被迫退出房间。

在门关上的瞬间,他看到张桂源用口型无声地说:

张桂源“你终于明白了。”

混乱中,张函瑞冲回办公室,抓起那瓶香水直奔检验科。

结果令人心惊——瓶中含有纳米级监测设备,能够实时传输生理数据。

更可怕的是,检验科同事疑惑地问:

同事“这种高端设备,你是怎么拿到的?这属于军事级别技术。”

张函瑞回到办公室,反锁了门。

他的手在抖,三个月来第一次,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他打开电脑,试图调取张桂源入院前的资料,却发现大部分记录需要高级权限访问。

只有一条三年前的初诊记录可见,诊断医生署名赫然是张桂源自己,而患者姓名栏却是空白。

夜深了,医院安静下来。

张函瑞独自坐在黑暗中,思考着张桂源是如何获得这种技术并把它制成香水的。

所有的访客记录他都查过,没有任何可疑人物。

手机震动,一条未知号码的信息:

“检查你的公文包夹层。”

张函瑞猛地抓过公文包,手指摸索着内衬,在夹层深处发现了一个他从未放过的东西——

一把小巧的钥匙,上面刻着“MGYR 3701”。

又一条信息进来:

“现在到我公寓来。否则明天所有人都会看到你在我发病前夜发给我的邮件——那些你声称从未写过的‘爱语’。”

张函瑞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他确实没有那段记忆,但张桂源多次提及的“醉酒之夜”存在太多细节真实到令人不安。

更令他恐惧的是,他发现自己对那把钥匙有种奇怪的熟悉感,仿佛它一直属于自己。

一小时后,他站在张桂源公寓门前。

钥匙完美地打开了门。

屋内一尘不染,仿佛主人只是临时出门。

张函瑞走向书房,桌上整齐地放着一本皮革日记,旁边是一瓶与今天收到的一模一样的香水,标签上写着“禁锢处方·终章”。

他翻开日记,第一页贴着他学生时代的照片,下面是一行熟悉的字迹——竟是他自己的笔迹:

张桂源“致我的灵感与梦魇。没有你,我什么都不是。”

电话突然响起,屏幕上闪烁着一个医院内线号码。

张函瑞接通,听到张桂源的声音从容传来:

张桂源“找到我为你准备的礼物了吗,亲爱的?”

张函瑞“你不可能在医院打电话,”

张函瑞声音干涩,

张桂源“所有病区的电话都被监听。”

张桂源“就像我不可能知道你的心跳?”

张桂源轻笑,

张桂源呵呵

张桂源“也许你该问问主任,为什么如此坚持不让我出院。或者问问你自己,为什么选择专攻精神医学。”

张函瑞的视线落在书桌抽屉上,他拉动把手,发现需要另一把钥匙。

他下意识地摸向颈间——那里挂着一把他从未摘下的钥匙,据说是父母留下的唯一遗物。

钥匙完美契合。

抽屉里只有一沓照片和诊断书。

照片上是他和张桂源亲密相拥,明显是恋爱关系。

诊断书的日期是三年前,患者姓名:

张函瑞。

诊断结论: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伴有严重记忆创伤和虚构。

主治医师签名:张桂源。

张函瑞“不,”

张函瑞喃喃自语,

张函瑞“这不是真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而痛心:

张桂源“函瑞,我亲爱的。你才是病人。我是你的医生,也是你的恋人。三年前那场事故后,你创造了另一个自我——冷静、克制的精神科医生,而把我变成了你的病人。”

张函瑞跌坐在地,照片散落一地。

最后一张是他和穿着白大褂的张桂源在医院的合影,背面写着:

“祝贺函瑞康复出院”。

照片上的他笑容灿烂,完全不像现在这个疲惫的医生。

他的记忆开始混乱,画面闪回:

白大褂、

香水实验室、

温暖的拥抱、

刺耳的刹车声、

医院病房......

张桂源“现在你明白了,为什么我任由你‘治疗’我。”

张桂源的声音如同爱抚,

张桂源“因为我永远不会放弃你,我的函瑞。即使你要把我禁锢在你的世界里,扮演你的病人。”

远处传来警笛声。

张函瑞恍惚地问:

张函瑞“那今晚的香水?”

张桂源“是你自己调制的,曾经用来稳定情绪的药方。我只是...提醒你它的存在。”

办公室门被撞开,老主任和保安冲了进来。

张函瑞猛地抬头,发现自己在医院办公室地板上醒来,手中紧握着一瓶香水。

主任“函瑞,放下那东西!”

老主任喊道,

主任“我们刚刚发现张桂源一直在操控你的饮食和药物,他设计了这一切。”

电话还通着,张桂源的声音最后一次传来,轻得像吻:

张桂源“看看你心中的监控,亲爱的医生。现在,谁才是真正的病娇?”

电话戛然而止。

张函瑞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行墨迹未干的字迹:

张桂源“无论你选择记住什么,我都会找到你。永远。”

警笛声在医院楼下响起,而张函瑞已经分不清,那究竟是来自现实,还是来自他记忆迷宫中永不停止的回响。

他看向老主任焦急的脸,又低头看看手中的香水瓶,突然注意到瓶底刻着一行小字:

张函瑞“致我自己,当你再次迷失时。——张函瑞”

雨点敲打着窗户,像是无数个未解之谜在叩问他的心灵。

在意识边缘的混沌中,他仿佛闻到了柑橘与雪松的香气,听到了遥远记忆中自己的声音:

张函瑞“如果我再次迷失,你会找到我吗?”

另一个声音回答,温柔而坚定:

张桂源“永远都会,我的函瑞。即使这意味着要进入你的疯狂与你相伴。”

警笛声越来越近,而张函瑞只是坐在那里,看着手腕上的字迹,第一次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想要被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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