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放学，林枫没等石磊一起走。
他拍了拍石磊结实的胳膊：“大石，你先回。我有点事，晚点去找你。”
石磊眨巴着大眼睛，有点不放心：“啥事啊？是不是去找刘浩那孙子？我跟你一起去！”
“不是，一点私事。”林枫笑了笑，语气轻松，“放心吧，打不起来。真要干架，能不叫你吗？”
石磊将信将疑，但看着林枫笃定的样子，还是瓮声瓮气地答应了：“那…那行吧。他要是敢找你麻烦，你立马给我打电话！我捶死他！”
“知道知道，快走吧。”林枫推了他一把。
看着石磊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林枫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他深吸一口气，从书包侧袋掏出手机，点开吴哲早上发来的最新消息：
【目标位置更新：刘浩此刻在“红星”台球厅（老厂街3号），情绪稳定（刚赢了一局球）。同行三人。‘黑皮’不在。Over。】
后面还附了个实时共享的位置地图。
林枫收起手机，推着自行车，不紧不慢地朝着老厂街的方向骑去。他特意绕开了平时回家的路。
“红星”台球厅藏在老厂街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门脸破旧，霓虹灯招牌缺了几个笔画，变成了“红 星 台 厅”。门口停着几辆改装过的小摩托，烟头扔了一地。
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台球碰撞的清脆响声、男人的哄笑和粗口。
林枫把自行车停在对面路边锁好，整理了一下校服领子，推门走了进去。
一股浓重的烟味、汗味和廉价空气清新剂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光线昏暗，只有几张台球桌上方亮着惨白的灯。
刘浩果然在其中一张桌子旁，嘴里叼着烟，正得意洋洋地用巧克粉擦着球杆。旁边围着下午那两个跟班，还有一个穿着紧身裙、浓妆艳抹的女人。
林枫的出现，让这嘈杂的环境瞬间安静了一下。几个正在打球的社会青年都停下动作，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穿着干净校服、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学生。
刘浩也看到了林枫，脸上的得意僵了一下，随即露出讥讽的笑容，把烟头摁灭在桌沿：“哟嗬？这不是一中的好学生吗？怎么着，迷路了？还是也想过来玩两杆？”
他的跟班们发出一阵哄笑。
林枫没理会那些目光和嘲笑，径直走到刘浩那桌旁边，语气平静：“浩哥，有点事，想跟你单独聊聊。”
“聊？”刘浩嗤笑一声，用球杆虚点着林枫，“我跟你有什么好聊的？怎么，替那个怂包求情来了？还是想替他交钱？”
“都不是。”林枫摇摇头，“就是想跟你讲讲道理。”
“讲道理？”刘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扭头对同伴们说，“听见没？好学生要跟我讲道理！哈哈哈！”
笑声更大了。
林枫等他们的笑声稍微平息，才继续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浩哥，混社会讲的是个面儿，但也讲个分寸。一中门口那点油水，值得你天天去蹲着，还惹一身骚？”
刘浩的笑容收敛了一些，眯起眼睛：“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学生钱不多，但麻烦不小。”林枫看着他，“你真把谁逼急了，报警处理，你进去是家常便饭，但为你后面的大哥想过吗？‘黑皮’哥最近好像也挺忙的吧？为你这点破事，隔三差五被请去喝茶，他会不会嫌烦？”
刘浩的脸色微微变了。林枫精准地提到了“黑皮”，还点出了关键——麻烦可以忍，但惹恼了上面的大哥，后果更严重。
“你他妈调查我？”刘浩的语气阴沉下来。
“谈不上。”林枫耸耸肩，“就是听说浩哥你是跟‘黑皮’哥混的，有头有脸的人物。为了百八十块钱，跌份儿。”
他这话半捧半踩，听得刘浩脸色变幻不定。
“小子，你少他妈拿黑皮哥吓唬我！”刘浩嘴上还硬，但气势明显弱了，“老子干什么，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我没指手画脚。”林枫语气依旧平淡，“就是提个醒。大家相安无事最好。你真缺钱，换个地方，或者想点别的门路，都比堵校门强。你说呢？”
台球厅里安静得只剩下劣质音响播放的流行歌曲。其他人都看着刘浩，看他怎么回应。
刘浩盯着林枫，似乎在判断他的深浅。这个学生太镇定了，完全不像普通学生见到他们时的害怕样子，而且句句都戳在他的软肋上。
就在这时，台球厅的门又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和林枫同样校服的男生走了进来，同样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但他不是林枫这种看似普通的格格不入，而是一种带着冰冷煞气的突兀。
是秦猛。
他根本没看其他人，目光直接锁定林枫，然后扫了一眼刘浩，眼神像在看一件死物。
他径直走到林枫身边，停下，什么也没说，只是双手插在校服裤兜里，冷冷地站在那里。
整个台球厅的空气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
刘浩和他的跟班们脸色都变了。他们或许不认识林枫，但几乎没人不认识秦猛——“一中疯子”的名号，在社会上的小混混圈子里也是响当当的。这家伙是真不要命，下手黑得让人发怵。
刘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刚才那点强装出来的硬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看看一脸平静的林枫，又看看旁边煞神一样的秦猛，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你们…”刘浩的声音有点干涩。
林枫心里也有点意外秦猛会来，但脸上没表现出来。他对着刘浩，最后说了一句：“浩哥，道理讲完了。你怎么说？”
刘浩脸色难看地沉默了几秒钟，终于咬着牙挤出一句话：“行…一中…我以后不去了。”
林枫点点头：“谢了浩哥。那你玩着，我们先走了。”
说完，他转身朝门口走去。
秦猛冰冷的目光最后剐了刘浩一眼，这才跟着林枫一起离开。
直到台球厅的门关上，里面的人才仿佛松了口气。那个浓妆女人拍着胸口：“吓死我了…那不就是疯子吗？浩哥，那小子谁啊？怎么把疯子叫来了？”
刘浩没说话，脸色铁青，猛地一拳砸在台球桌上，球体乱滚。
门外，夕阳街角。
林枫看着秦猛：“你怎么来了？”
秦猛从兜里掏出烟盒，弹出一根叼上，点燃，吸了一口，才淡淡地说：“吴哲说你来‘讲道理’了。怕你道理讲不通。”
林枫笑了笑：“谢了。”
虽然秦猛没动手，但他的出现，无疑是压垮刘浩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这“道理”，算是讲通了。
秦猛吐出一口烟圈，看着林枫：“你跟他们不一样。”
“谁？”
“学校里那些好学生，坏学生。”秦猛眼神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你比他们会‘讲道理’。”
说完，他摆摆手，叼着烟，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林枫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
这“道理”，有时候光靠嘴皮子，确实不太够。
他拿出手机，在只有五个人的小群里发了条消息：
“搞定。刘浩应该不会再去一中门口了。”
很快，消息回复蹦了出来。
石磊：“？？？你咋搞定的？真没打架？” 吴哲：“（鼓掌表情）看来我的情报和‘威慑性力量’投放得很及时嘛！费用加倍！” 陈默：“收到。目标已离开台球厅，脸色难看。确认安全。”
林枫收起手机，推起自行车。
回家的路上，夕阳正好。他心想，今晚的饭，应该能吃得格外香。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