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似乎真的解决了。
接下来两天，一中门口风平浪静。王聪还特意跑到林枫他们班门口，红着脸塞给他一袋洗得干干净净的苹果，磕磕巴巴地又说了好多声谢谢，弄得林枫反倒有点不好意思。
石磊对此很是得意，逢人便吹嘘——虽然吹嘘的重点经常跑偏到他如何“用气势震慑住了那群瘪三”，而林枫如何“机智地与他配合”，完全忽略了他差点被林枫和陈默联手按住的细节。
“你们是没看见，当时我往前一站，那黄毛脸都白了！”午休时，石磊一边狼吞虎咽地啃着食堂买的酱香饼，一边唾沫横飞地跟邻桌几个男生比划，“林枫就站我旁边，三言两语，就把那小子说得屁都不敢放一个！是吧，林枫？”
林枫正低头刷着物理题，闻言头也没抬，含糊地“嗯”了一声。
坐在旁边的吴哲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地剥着橘子，幽幽地补了一句：“是啊，全靠我们石大将军虎躯一震，还有林枫同学的口才。不像某些人，只能躲在暗处提供点微不足道的情报支援。”他说着，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教室后排靠窗的空位——那是陈默的座位，主人又不知道溜达到哪里去了。
石磊没听出吴哲话里的调侃，反而用力点头：“对！还有陈默！他…呃…他当时也在！”他显然没太搞懂陈默具体做了什么贡献。
林枫无奈地笑了笑。这种吵吵嚷嚷的日常，才是他习惯的高中生活。
然而，这平静只持续到了周五晚上。
林枫一家正在吃晚饭。父亲林卫国难得没有应酬，坐在主位上，听着妻子张兰唠叨家长里短，偶尔问林枫几句学习上的事，气氛还算融洽。
突然，门铃响了。
张兰起身去开门，嘴里还念叨着：“谁啊这么晚…”
门一开，外面站着一个微微发福、笑容满面的中年男人，手里还提着两个看起来相当精致的果篮和一套包装精美的茶叶。
“请问，是林局长家吗？”中年男人语气恭敬地问。
林卫国皱了皱眉，放下筷子。他很不喜欢有人把工作找到家里来。
张兰有些无措地回头看向丈夫。
“你是？”林卫国走到门口，语气带着惯有的严肃。
“哎呀，林局长您好您好！冒昧打扰了！”中年男人赶紧微微鞠躬，递上一张名片，“我是‘聪聪文具店’的老板，王得发。也是…也是您儿子同学王聪的父亲。”
林枫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明白了过来。王聪这家伙，回家肯定把事都跟他爸说了！
林卫国接过名片，扫了一眼，眉头依然皱着：“王老板？有什么事吗？”
王得发脸上堆满了感激的笑：“林局长，我是特地来感谢您家公子的！哎呀，真是虎父无犬子啊！林枫同学可真是了不起，见义勇为，帮我家那个不争气的小子解了围，吓跑了那些小混混…要不是他，我们家小聪还不知道要被欺负成什么样呢！一点小小意思，不成敬意，真是多亏了林枫同学了！”
他说得情真意切，把果篮和茶叶往门里递。
张兰这才听明白是怎么回事，惊讶地看向林枫：“小枫，有这事？你怎么没跟妈妈说？”
林枫头皮一阵发麻，只能硬着头皮站起来：“爸，妈，就是…就是一点小事，同学之间帮个忙…”
林卫国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他看了一眼那些礼物，没有接，而是对王得发沉声道：“王老板，你的心意我们领了。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这些东西不能收。你拿回去吧。”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王得发有些尴尬，还想再劝：“林局长，这…这就是点水果茶叶，给孩子尝尝…”
“规定就是规定。”林卫国打断他，声音更冷了几分，“你的感谢我们收到了，东西务必拿回去。以后也请不要再到家里来谈这些事情。”
王得发碰了一鼻子灰，看着林卫国那张不怒自威的脸，不敢再坚持，只得讪讪地收回礼物，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悻悻地离开了。
门一关上，家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张兰担忧地看着儿子，又看看丈夫。
林卫国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盯着一言不发的林枫：“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见义勇为？吓跑小混混？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大本事了？”
林枫心里叫苦不迭。他知道父亲最反感的就是他和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扯上关系，更别说这种涉及暴力威胁的事情了。
“就是…就是几个小混混在校门口勒索同学，我和石磊…还有几个同学正好看见，说了他们几句，他们就走了。”林枫尽量轻描淡写，省略了所有关键细节，比如吴哲的情报、陈默的盯梢、秦猛的威慑，以及自己去台球厅“讲道理”的部分。
“说了几句就走了？”林卫国显然不信，“那种混混是你说几句就走的？林枫，你跟我说实话！”
“老林，你吓着孩子了。”张兰忍不住插嘴，“小枫这是做好事，又不是去打架…”
“你懂什么！”林卫国难得对妻子提高了音量，“这是好事吗？逞能！万一那些混混身上带着刀呢？万一他们报复呢？而且你看刚才那人，直接找到家里来！这像什么话！传出去别人怎么想？说我林卫国的儿子在外面跟混混打架？”
他越说越气，指着林枫：“我告诉你多少次了，安分读书，少惹是非！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林枫低着头，心里憋屈，却又无法辩解。
“从今天起，放学立刻回家，不准在外面逗留！还有，少跟那些…乱七八糟的同学来往！”林卫国下了禁令，语气严厉。
“石磊那孩子挺老实的…”张兰还想帮儿子的朋友说句话。
“力气大没脑子，更容易惹祸！”林卫国一挥手，“还有没有别人掺和？就你和石磊？”
林枫迟疑了一下，想到父亲如果知道秦猛那种存在会更爆炸，于是点了点头：“嗯，就我们俩。”
林卫国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破绽，最终哼了一声：“最好是这样！吃饭！”
这顿饭，剩下的时间吃得无比沉闷。
吃完饭，林枫逃也似的回到自己房间。刚关上门，手机就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是那个五人小群。
石磊：“@林枫 咋样了？没事吧？我看王聪他爸提着东西往你家那边去了…” 吴哲：“（吃瓜表情）现场直播？林局是不是给你上了堂思想政治课？” 陈默：“安全？” 连很少在群里说话的秦猛都冒了个泡：“？”
林枫叹了口气，手指飞快地打字：
“社死现场。被我爸批斗了，下了禁足令。以后放学‘立刻回家’。”
消息发出去，群里沉默了几秒。
然后。
吴哲：“节哀。” 石磊：“啊？！那…那以后咋办？” 陈默：“收到。调整放学路线。” 秦猛：“麻烦。”
林枫看着屏幕，哭笑不得。
就在这时，吴哲又私发了一条消息过来：“看来‘讲道理’的后遗症比想象中大啊。不过话说回来，林局这反应…正常。下次得做得更干净点。”
林枫回复：“还有下次？”
吴哲发来个坏笑的表情：“谁知道呢？津港市又不止一个刘浩。对了，疯子说‘麻烦’，估计是觉得以后打架找不到你了，得另找扛伤害的。”
林枫：“…”
他放下手机，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父亲的担忧他明白，但那种被束缚、被误解的感觉并不好受。而且，他隐隐觉得，有些事情一旦开始，或许就很难真正回到过去了。
窗外的夜色渐浓，城市的霓虹闪烁，仿佛隐藏着无数未知的故事。
他的高中生活，似乎注定不会那么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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