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串摊的烟火气，总是能迅速冲散一些不那么愉快的情绪。
吴哲已经占好了位置，桌上摆着几瓶冰镇汽水和一大堆刚烤好的肉串、鱿鱼、鸡翅，香气扑鼻。陈默也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坐在了角落，手里拿着一串烤馒头片，小口吃着。
“功臣们来了！快坐快坐！”吴哲热情地招呼着，仿佛刚才在台球厅里经历紧张谈判的不是他们。
李明看着这一桌吃的，有些手足无措，连连摆手：“这…这怎么好意思…已经麻烦你们这么多…”
“哎呀，同学之间互相帮助，应该的应该的！”吴哲一把将他按在塑料凳子上，顺手把一瓶汽水塞他手里，“事情解决了就好！以后有啥麻烦，尽管开口！当然，适当的咨询费…咳咳，下次再说！”
林枫和石磊也坐了下来。石磊早就眼冒绿光，毫不客气地抓起一把肉串就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赞叹：“嗯！香！比食堂强多了！”
林枫拿起一串烤韭菜，看向李明：“钱给他了？”
“给了给了，八百。”李明连忙点头，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心有余悸又充满感激，“真的太谢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意思。”吴哲大手一挥，然后凑近林枫，压低声音，脸上露出奸商般的笑容，“咳咳，根据协议，李明同学支付了八百五十元整。其中八百是赔偿款，五十是我们的劳务费和情报费。现在，到了激动人心的分红环节！”
林枫：“…”他还真把这五十块当回事了。
吴哲从兜里掏出那张五十元钞票，又自己添了十块，变成六十元，然后像分扑克牌一样，郑重其事地分成四份。
“来，见者有份！每人十五块！”他把钱分别推到林枫、石磊、陈默面前。
石磊嘴里塞满了肉，看到钱，眼睛一亮，呜呜着就要去拿。
林枫按住了他的手，对吴哲说：“这钱我们不能要。李明本来就亏了八百，这五十让他拿回去吧。”他看向李明，“就当是请我们吃烤串了，行吧？”
李明赶紧说：“应该的应该的！这顿我请！钱你们一定收下！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吴哲看看林枫，又看看一脸真诚的李明，叹了口气，把钱收了起来：“行吧行吧，林老大发话，那就当团建经费了。这顿算李明的，下次再用这钱加餐！”他顺手把那六十块塞回了自己兜里。
石磊失望地“啊”了一声，继续埋头苦吃。
陈默自始至终没看那钱一眼，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林枫看着眼前这一幕：咋咋呼呼的吴哲，埋头猛吃的石磊，沉默不语的陈默，还有一脸感激的李明。烤串的烟雾缭绕，汽水瓶上凝结着水珠。
一种奇异的感觉在他心中蔓延。这似乎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帮忙”，更像是一种…雏形的秩序？由他们建立的，游走在规则边缘的秩序。
吃完烤串，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几人各自回家。
林枫推着车，刚走进小区，就看到父亲林卫国的车停在楼下。他心里微微一紧，加快了脚步。
果然，一进门，就看见父亲坐在沙发上看着晚间新闻，脸色看不出喜怒。
“爸，我回来了。”
林卫国“嗯”了一声，目光从电视上移开，落到林枫身上：“又这么晚？跟石磊出去了？”
“嗯，吃了点东西。”林枫含糊道，换好鞋就想溜回房间。
“等一下。”林卫国叫住了他，“你最近，是不是跟一些…不太一样的朋友走得挺近？”
林枫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保持镇定：“没有啊，就石磊他们。”
林卫国盯着他看了几秒，缓缓道：“我今天下午去教育局开会，回来路上，好像看见你了。在城西那边，和一个职高生模样的人说话？旁边还有石磊，和另外一个不认识的男生。”
林枫的心脏猛地一跳！父亲居然看见了！
他大脑飞速运转，解释道：“哦，那是…是石磊一个远房表哥，在职高读书，碰上了就聊了两句。”他撒了个谎，不敢提李明和赵坤的事。
“远房表哥？”林卫国眼神锐利，“我看着气氛可不太像闲聊啊。”
“可能…可能他表哥心情不太好吧。”林枫硬着头皮编下去，“爸，真是偶遇，说了两句话我们就走了。”
林卫国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最终，他挥了挥手：“行了，去写作业吧。记住我的话，交朋友要谨慎。有些人，沾上了就是麻烦。”
“知道了，爸。”林枫如蒙大赦，赶紧钻回了自己房间。
关上门，他靠在门板上，长长松了口气。好险…
父亲的目光，比他想象的要敏锐得多。以后行动，必须更加小心才行。
与此同时，在城市另一片嘈杂混乱的街区。
刘浩嘴里叼着烟，一脸晦气地踢着路边的易拉罐。自从上次在台球厅被林枫“讲道理”之后，他总觉得在小弟面前丢了面子，心里憋着一股火。
一个小弟凑过来，递给他一根烟，低声说：“浩哥，刚才我看见一中那小子了。”
“哪个小子？”刘浩没好气地问。
“就那个…叫林枫的！还有那个大块头石磊！”小弟说道，“在城西‘暴风’台球厅那边，跟职高的赵坤好像说了点什么，后来赵坤拿着钱走了。”
“赵坤？”刘浩眯起眼睛，“他们怎么搅和到一起去了？”
“不知道啊。”小弟摇头，“不过看样子，好像是林枫他们给了赵坤钱，把事情平了。而且…”小弟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我好像还看到‘疯子’秦猛了，他也进去了，不过没掺和，打了盘球就走了。”
刘浩的脸色阴沉下来。
林枫…石磊…现在又扯上赵坤和秦猛？
这几个学生崽，似乎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他想起上次在台球厅，林枫那平静却带着压迫感的眼神，还有最后秦猛那煞神般的出现。
一种被耍了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狠狠吸了口烟，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灭。
“妈的…”他低声骂了一句，眼神变得凶狠起来，“小子，别让我逮到机会…”
暗处，似乎有目光重新聚焦到了林枫和他的兄弟们身上。
风波看似平息，但水下，新的暗流或许正在酝酿。
林枫的“低调”生活，似乎正在离他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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