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道

风里还留着兰花香时，王母的身影又凝在石桥边。她没再穿那身绛红凤袍，只着件素色云衫，看着织织的眼神软得像春水："你虽没了法力，千年的记忆总该还给你。"

指尖轻轻点在织织眉心，一股暖流传进去——是千年前在天庭织锦的日子，是被锁在长崖峰的冷，是看着牛家村黑雾弥漫的疼，还有和喜鹊们初遇时，它们歪着头给她叼来野果的暖。所有模糊的碎片都拼在了一起，清晰得像刚发生过。

"既然想好在人间扎根，也该有你的正道。"王母抬手，两缕金光没入织织脑海，"这是武功功法，能护你身；这是医术术法，能救旁人。都记在你脑子里了。"

织织只觉得眉心发烫，脑海里忽然涌进无数字句——有扎马步的口诀，有认穴位的图谱，还有熬药时该放多少水的细枝末节，比当年在天庭学的织云术还要清楚。

"现在的凡间很和平。"王母瞥了眼远处古镇的炊烟，声音轻了些，"你有喜鹊帮忙，不会有事的。"她顿了顿，语气沉了沉，"天规不可违抗，天道虽没再逼你喝汤，但你若擅自闯天庭......"

织织抬头，看见她眼里的郑重："天道会用雷劈你。记住了。"

"嗯。"织织点头，指尖摸着仙衣的绣纹——这仙衣大概是王母最后留的护持，虽没了法力，却还能挡些风寒。

王母又转向围在旁边的喜鹊们，它们立刻挺直了身子，像听训的孩童。"喜鹊们，"王母的声音温和了些，"织织虽长大了，要学的还多。劳烦你们在她有空时，多带她去武馆、图书馆、医馆转转。"

"她记在脑子里的书要落地才有用。"王母看着领头的喜鹊，眼里带着托付的意思，"你们修的是正道，和邪魔歪道不一样。相信你们的善心，总能打动人间的烟火气。"

喜鹊们齐齐点头，领头的那只脆生生应："仙子放心！我们一定照做！"

王母笑了笑，没再多说，身影渐渐淡在风里，这次是真的走了。

织织站在石桥上，摸了摸眉心——记忆回来了，本事也有了，心里反倒松快得很。之前跟着她的那只白喜鹊落在肩头，用头蹭她的脸："仙子，我们现在去哪？武馆还是医馆？"

织织看向古镇的方向，卖花老婆婆大概正蹲在院里拾掇茉莉。她笑了笑，往那边走："先去看看婆婆的腿好了没——刚才看见她摔在地上，许是崴着了。"

仙衣的裙摆扫过路边的野花，沾了点香。喜鹊们跟在她身后，叽叽喳喳的，把风都染得热闹了。

或许以后会学武学到胳膊酸，会认药认到眼发花，会在某个冬夜冻得缩脖子——可比起做天道的傀儡，比起困在情爱的牢里，这样踩着人间的烟火走，真好。

天规也好，天道也罢，人间的正道，从来都是自己走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