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四,大寒。
金陵连日雪霁,风却愈发割面。
雪庐檐角悬着尺余长的冰溜,日光一照,折出碎银般的冷芒。
卯初,阿九搓着手推开厨房门,便见沈星河已在灶台前。
她着一件半旧月白小袄,袖口挽至肘弯,露出霜雪似的一截腕,正往药罐里添水。
阿九“姑娘,天还早呢。”
沈星河“宗主昨夜咳到四更。”
沈星河声音轻,却不容置喙。
沈星河“今日的药须提前煎。”
铜炉里炭火初红,药香氤氲。
阿九偷觑她神色。
那双眼熬得微红,却像雪里嵌了两丸墨玉,冷静得近乎执拗。
东厢内,梅长苏倚在榻上,膝覆狐裘,手里一卷《春秋》迟迟未翻页。
窗隙透进的风一吹,他便咳得肩头发颤。
飞流蹲在门槛,双手托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榻上人。
梅长苏“飞流,去把窗关上。”
嗓音低哑,却带三分温柔。
飞流刚起身,沈星河已端着药碗进来。
她先顺过飞流的肩,示意他出去,再反手阖门。
屋内只余一盏青釉灯,灯火在她脸上晕出温暖的弧。
沈星河“趁热。”
梅长苏抬眼,目光落在她腕侧。
那里因连日煎药被热气蒸得发红,隐约起了水泡。
他眉心微蹙,没接药碗,却握住她手。
梅长苏“烫伤了?”
沈星河微怔,随即笑。
沈星河“小伤,不碍事。”
梅长苏指腹极轻地摩挲那处,像怕碰疼她,又像在确认什么。
半晌,他松开手,端起药一饮而尽。
苦极,他却连眉都未皱。
梅长苏“太苦。”
沈星河眉眼弯弯。
沈星河“良药苦口。”
梅长苏低笑,声音带一点哑。
梅长苏“若苦,可有糖?”
沈星河袖中掏出一个小纸包,剥开,是一颗晶莹的梨膏糖。
她递到他唇边,指尖不经意碰到他微凉的唇。
灯火一跳,两人呼吸同时一滞。
梨膏的甜在舌尖化开,梅长苏垂眸,掩去眼底波澜。
梅长苏“甜了。”
系统提示音在沈星河识海响起。
梅长苏【叮——梅长苏好感已满,当前100/100(已达“生死相托”)。】
午后,雪停。
日光透过云层,稀薄地落在后院。
飞流拽着沈星河的袖子,非要她陪自己打雪仗。
沈星河拗不过,只得在雪地里与他追逐。
少年笑声清脆,雪团在她肩头炸开,碎玉纷飞。
梅长苏披着大氅,立在廊下看,眼底不自觉浮出笑意。
忽然,一支冷箭自墙外破空而来!
沈星河耳力极好,回身一拉,将飞流护在怀里。
箭矢“咄”地钉入梨树,尾羽乱颤。
飞流眼睛瞪圆,手里雪团瞬间捏成冰渣。
沈星河眸光骤冷,指尖银针已扣。
墙外黑影一闪即逝。
梅长苏缓步而来,指尖抚过箭杆,眉心微敛。
梅长苏“誉王等不及了。”
沈星河“宗主安心养病,其余我来。”
梅长苏侧首看她。
梅长苏“我信你。”
酉时,雪庐密室。
沈星河铺开一张金陵城防图,指尖在几处暗巷上轻点。
沈星河“今日箭矢出自三石强弓,射程百步,墙外正对西角楼。能在此地埋伏者——”
十七低声。
十七“只有誉王死士‘玄狐’。”
沈星河沉吟。
沈星河“玄狐共九人,皆为弓道高手。要除,便一次除尽。”
霓凰推门而入,绛红斗篷上落满碎雪。
霓凰“算上我。”
沈星河抬眼,两人目光相撞,同时弯唇。
飞流举着小木剑。
飞流“我也去!”
沈星河揉他发顶。
沈星河“你守宗主,便是大功。”
少年瘪嘴,却乖乖点头。
子时,西角楼外,雪色如刀。
玄狐九人分作三队,潜行巷陌。
第一队刚转过拐角,脚下忽地一空。
积雪下暗藏绳网,瞬间收拢!
“嗖嗖”连声,银针破雪,封喉见血。
第二队察觉不对,方欲退,长鞭已至。
霓凰身若游龙,鞭影卷起雪雾,所过之处血线飞溅。
第三队欲发信号,一支短箭自暗处射来,贯胸而过。
沈星河立于屋脊,衣袂猎猎,指尖还残留弓弦颤音。
雪落无声,九命皆休。
沈星河“宗主今日的药,该添一味安神。”
沈星河踏着残雪归来,推门,热气扑面。
梅长苏未眠,案上小炉煨着一壶酒,酒香混着药香,竟分外醉人。
梅长苏“手。
沈星河一怔,乖乖伸出手。
掌心因拉弓磨破了皮,血珠渗出。
梅长苏低头,以温水替她擦拭,再涂上药膏。
指尖触到伤口,沈星河轻轻瑟缩。
梅长苏“疼吗?”
沈星河摇头,忽地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布包。
打开,是一朵压干的梨花,雪白花瓣边缘微微卷曲。
沈星河“飞流摘的,说给宗主镇咳。”
梅长苏指尖微颤,接过,放在鼻下轻嗅。
梅长苏“很香。”
他抬眼,眸中映着灯火,像盛了一汪春水。
梅长苏“星衍,若有一日,我咳不动了,你会如何?”
沈星河“那我便替你咳,替你活,替你看山河昭雪。”
梅长苏垂眸,指尖缓缓收紧,将那朵梨花包进掌心。
天将明。
沈星河倚在榻边,守着药炉。
梅长苏睡得极沉,呼吸绵长。
她伸手,极轻地抚平他眉间褶皱。
系统提示悄然响起:
系统【支线任务:雪庐守夜·完成】
系统【奖励:医术+1,好感度随机掉落】
系统【随机掉落:梅长苏“病中梦呓”——“星衍,别走。”】
沈星河指尖一顿,垂眸,唇角微弯。
沈星河“不走。”
她握住他微凉的指尖,像握住一场风雪里唯一的暖。
一缕晨光透窗,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
飞流端着热腾腾的桂花糕,探头探脑,却被阿九一把拽走。
阿九“嘘——让他们多睡会儿。”
院内梨花覆雪,静得仿佛能听见花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