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的光晕如融化的琉璃般褪去时，江慕白只觉一股温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带着潮湿的草木腥气与某种难以言喻的甜香。他下意识抬手去拂额前的碎发，指尖却触到一片温热顺滑的皮毛——不是贴在皮肤上，而是从锁骨处蔓延开来，像一层薄薄的橘色火焰，顺着脖颈蜿蜒向上，在耳后聚成几道深棕相间的纹路。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低头看向自己的衣袍。原本素色的锦缎不知何时变成了短打劲装，领口和袖口都镶着一圈蓬松的橘色绒毛，走动时簌簌晃动，倒像是某种大型猫科动物的颈毛。更让他心惊的是，手腕内侧竟浮现出三道对称的黑斑，指甲也泛着淡淡的琥珀色，微微伸长了半分。
“噗——”
一声极不克制的笑从旁边炸开，南宫晓单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指着他的脖颈，笑得直不起腰：“江慕白，你这花纹……哈哈哈，简直和我家楼下那只偷喝牛奶的橘猫一模一样！尤其是耳后这几道，连歪歪扭扭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江慕白皱眉去看苏颜，却见她也愣住了。她的变化比他更显柔和，浅棕色的皮毛纹路从脸颊两侧延伸至锁骨，像被夕阳染过的云絮，原本的长裙化作了便于行动的束腰裙装，裙摆绣着暗金色的虎纹，走动时裙摆翻飞，倒有几分山林王者的慵懒气度。
“我……”苏颜抬手抚过脸颊的纹路，指尖微颤，“我们这是……”
“入乡随俗罢了。”
虞烬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不知何时换了一身银白劲装，衣摆处绣着暗纹狼嚎月图，长发用一根嵌着狼牙的发带束起，原本清冽的眉眼间多了几分野性的凌厉。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耳尖那两缕银白色的毛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泄露了原型的痕迹。
南宫晓凑过去，戳了戳虞烬耳后的毛发，惊奇道：“你这发带倒是应景，还有这衣服……等等，我自己呢？”她低头打量自己，忽然“哇”了一声。她穿了件月白色的短袄，领口缀着雪白的狼毛，腰间系着银色的铃铛，跑动时叮当作响，发间还别着两枚狼耳形状的银饰，衬得原本娇俏的脸庞多了几分狡黠。
“妖族不欢迎外来者，”虞烬抬手，指尖划过虚空，一道淡青色的灵力扫过四人，江慕白只觉身上的妖气被巧妙地收敛了几分，却又不至于完全消失，“我以妖力为你们重塑形态，既能让妖族认出你们的‘身份’，又不会暴露凡人的气息。”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参天的古木——那些树木的枝干上竟缠着发光的藤蔓，叶片边缘泛着幽幽的紫光，远处隐约传来兽吼与鸟鸣，却都带着不属于凡间的灵力波动。
“妖界自成一界，从不掺和六界纷争，”虞烬的声音沉了些，“这里的规矩由妖王定，我们最好别惹麻烦。”
“妖王？”南宫晓眨眨眼，好奇道，“是什么厉害角色？”
虞烬还没答话，旁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咳。江慕白和苏颜都看过去，只见虞烬的耳根似乎微微泛红，而南宫晓正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盯着虞烬的狼毛发带。
就在这时，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从林间传来。众人瞬间警惕，却见一个身影从树后转出——那是个穿着孔雀蓝长裙的女子，裙摆上绣着流光溢彩的羽纹，发髻高挽，插着一支孔雀尾羽形状的金簪，转身时，发间竟真的有几片孔雀羽毛轻轻飘落。
她的容貌极美，眉如远山含黛，眼若秋水横波，尤其是眼角那一点朱红，像是孔雀开屏时最艳的一抹色。看到四人，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掩唇轻笑，声音如玉石相击：“几位是……刚从外界来的吧？”
江慕白心头一紧，正想开口，却见虞烬朝他递了个眼色，随即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虞烬，带朋友来妖界拜访，不知姑娘是……”
“我叫雀灵，”女子笑意更深，目光扫过江慕白颈间的橘纹，又落在南宫晓的狼耳银饰上，最后停在虞烬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原来是狼族的朋友。不过……这位虎族的朋友，花纹倒是别致得很。”
江慕白：“……”他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尤其是想到南宫晓说他像橘猫，就更觉得浑身不自在。
苏颜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道：“别在意，她好像没有恶意。”
雀灵看着他们互动，忽然笑道：“看你们的样子，是第一次来妖界？前面就是妖王殿的方向，不过最近妖王正在闭关，你们若是乱闯，怕是会被守卫拦下。”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自己的孔雀裙摆上，像是自言自语般道，“说起来，还是化形成孔雀好，既好看又体面，不像某些形态，总被人拿来和凡宠比。”
江慕白：“……”他严重怀疑这女子是故意的。
南宫晓却眼睛一亮，凑到雀灵身边：“雀灵姐姐，你是孔雀一族的吗？妖王是什么样子的？很凶吗？”
雀灵笑着摇了摇头：“妖王的样子，我也只远远见过一次。至于凶不凶……”她眨了眨眼，“那得看你们有没有惹他不高兴了。”
虞烬的脸色微沉，显然不想再多谈，便道：“多谢姑娘提醒，我们只是随便逛逛，不会去打扰妖王。”
雀灵也不强留，只是朝他们挥了挥手，转身走进林间，裙摆上的羽纹在紫光下流动，真如孔雀开屏般绚烂。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南宫晓才咂咂嘴：“哇，孔雀族的就是不一样，也太好看了吧！虞烬，你说我们要不要也换个形态？我觉得狐狸也不错，或者……”
“安分点。”虞烬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们是来找人的，不是来选外形的。”他看向江慕白，“你的气息还不太稳，跟紧我，别乱碰这里的东西。”
江慕白点点头，摸了摸颈间的橘纹，心里却忍不住想：早知道化形会这样，当初还不如让虞烬把他变成一头威风凛凛的白虎，至少不会被人嘲笑像橘猫。
苏颜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忽然低声笑道：“其实……这样也挺可爱的。”
江慕白猛地转头看她，却见苏颜脸颊微红，已经转过头去看向前方的路。阳光透过林间的缝隙洒下来，落在她浅棕色的纹路和琥珀色的眼眸上，竟有种奇异的温柔。他忽然觉得，被比作橘猫，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南宫晓还在旁边嘀咕：“说真的，虞烬，你怎么不给自己化个更帅的形态？比如龙啊凤啊什么的，狼虽然也酷，但哪有孔雀惹眼……”
虞烬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再吵就把你变成土拨鼠。”
南宫晓：“……”她立刻闭了嘴，只是看向雀灵消失的方向时，眼里还是写满了羡慕。
四人继续往前走，林间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远处隐约可见一座宏伟的宫殿轮廓，宫殿的穹顶像是用黑曜石砌成，反射着妖界特有的紫色天光。
“前面就是妖族的外围了，”虞烬的声音压低了些，“记住，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轻易开口，更不要动用灵力。”
江慕白和苏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妖界的一切都透着诡异与未知，而那位神秘的妖王，更是笼罩在层层迷雾中。他们的妖界之行，显然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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