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仪嘉公主十岁,顾廷烨十二岁,扬州传来消息,说白若璇的父亲白望瑜病了,这病来势汹汹,怕是难撑过去。
当初白若璇入宫也是给白望瑜送了消息的,白望瑜知道这件事不宜张扬,怕坏了女儿名声,便按下了思女之心,留在扬州等着女儿每隔一段时间送来的消息。
赵祯也不会让自家岳父因为身份被人轻贱,所以寻个理由给了白望瑜一个皇商的名号。
白望瑜借着这股东风,将白家的产业发展得越来越好,时不时还给宁远侯府的外孙和宫中的女儿外孙女送些奇珍异宝,知道女儿与官家感情好,乐得跟什么似的。
他此生唯有一女,与宗族关系不睦,因此早就写好了遗书,将财产一分为三,一份留给外孙顾廷烨,另一份留给外孙女仪嘉,最后一份也是最丰厚的,留给他的女儿。只是属于白若璇和仪嘉的那两份不好明面上由她们继承,所以早就暗中改了名字,白望瑜就相当于给女儿外孙女管理产业了。
白若璇一得到白望瑜病重的消息,就在赵祯怀里哭得难以自抑,坚持要回扬州见父亲最后一面。
赵祯宁愿自己为难,也舍不得让她为难,便安排好一切,亲自送她和仪嘉上了前往扬州的船。
至于顾廷烨,为了实现当初对世界意识的保证,白若璇借口小孩子知道太多劳心劳神,一直对他隐瞒自己的身份,只说自己是他的一位姨母,每年悄悄去看他几次。毕竟有常妈妈在,她不担心顾廷烨的安危。
更何况,顾偃开也绝不会允许别人伤害顾廷烨。万一顾廷烨出个什么事儿,依着官家对宸贵妃的爱重,宁远侯府就大祸临头了。
只是他也不是很想看到顾廷烨,因为一见他就想起来他那个娘,想起来自己绿油油的头顶,但又不能不管,所以每次见顾廷烨、教导顾廷烨,他都是一副别扭冷淡的表现。
他只教导顾廷烨武艺谋略,其他并不关心,因此,他也不知道小秦氏试图捧杀、养废顾廷烨的打算。
顾廷烨起初觉得父亲不喜欢他,继母对他真好,后来有了姨母的关心教导,就发现继母的关心有点不太对劲。
比如他不想读书,继母就说心疼他,跟夫子说免了他的作业,闹得夫子认为他不学无术;姨母却不一样,她是真能拎着他的耳朵逼他读书,还让他去和夫子道歉,夫子果然高兴起来,出门也少有人说他是个纨绔子弟了。
相比之下,他渐渐疏远了小秦氏。
这次白望瑜病重,也是送了消息到侯府的,顾廷烨当即决定动身前往扬州。
他一个人去不安全,正好忠勤伯府的大公子夫妇带人去扬州接亲,他就跟着他们的船去了扬州。
与袁家同船而行一事是他自己上门联系,白若璇得到消息的时候,人已经上船了,只好放弃带着他同船的打算。
顾廷烨还不知道,他错过了和“姨母”、妹妹同船的机会。
顾廷烨先到扬州,因为是客人,所以就算再想念外公,也不得不停留一天,陪同袁家大郎袁文纯去求亲,全了礼数后再去白家。
恰巧是这一天时间,白若璇带着仪嘉到了扬州。
扬州知州是赵祯的心腹,他早就得到官家的嘱咐,得知宸贵妃娘娘带着仪嘉公主驾临扬州探亲,只是此行隐蔽,不宜为外人知晓,所以他亲自带了信得过的人手去接驾。
白若璇戴着帷帽,牵着同样戴着一顶小帷帽的仪嘉,后面跟着一队不算少的侍卫,上了前往别院的马车。
途经一处胡同,听见锣鼓敲打的喜庆声音,仪嘉十分好奇,掀开帘子看见一道长长的队伍穿得十分喜庆,不禁问道:“阿娘,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呀?”
“看着像是去求亲呢,不过阿娘也不太清楚。”白若璇笑道。
扬州知州正在马车外骑马陪同,听见宸贵妃母女的交谈声,不由笑道:“夫人有所不知,这是我们扬州通判盛纮盛大人家有喜事。盛大人长女许给了东京的忠勤伯府次子,这便是忠勤伯府来求亲的人马了。”
他和盛纮关系不错,平日共事也十分愉快,自然不介意在官家心尖上的宸贵妃母女面前给盛纮刷点存在感、说几句好话。
白若璇挑了挑眉。
没记错的话,她儿子就是跟着忠勤伯府的船来扬州的,既然是来接亲,想必他不能即刻离开,还得在这里至少停留半日,算算时间,说不定他还在这儿呢。
只是……
她看了看窗边骑马护送的扬州知州。这些都是人精,不管知不知道她曾为宁远侯夫人,面上都不会表现出来,自然更不会傻到说自己知道顾家二郎是娘娘您和前头那个丈夫的儿子。
更何况,据说烨哥儿这次出行用的是化名,想找到他就更难了,不如等他回了白家再见面。
这么想着,她就没再多言。
等收到扬州知州亲自送来的消息时,想起白日里自己的想法,她顿觉后悔。
——化名白烨的顾廷烨被人刺杀,落入江中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