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凤择梧枝
银铃的碎片深深嵌入掌心，一滴血珠缓缓滚落，正好落在冰髓解药上，晕染开来，伴随着柔娘的最后一句话：“唯动心者，方受蛊制。”林舒的目光定格在谢知非递来的匣子上，忽然发出一声低笑。“舅舅还真是……送了份大礼啊。”话音未落，她一脚踢翻药匣，冰髓滑落在顾清辞脚边。“顾卿，吃了它。”
顾清辞的手微微颤抖着，捧起解药，“陛下……此药仅有一份……”他的声音几乎要被殿内的死寂吞噬。
“朕知道。”林舒手中的剑尖轻轻挑起他的下巴，语气淡漠却带着压迫，“但你死，还是谢知非死——选一个。”
烛火噼啪作响，火花在昏暗的大殿中炸裂出微弱的光。谢知非靠在轮椅中咳了一声，“陛下何必逼他？我这般残躯……”
话未说完，顾清辞却已毫不犹豫地吞下了那颗冰髓！下一瞬，他的肌肤渗出血珠，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嘶吼声撕裂了寂静的空气：“臣……宁死不负陛下！”
林舒冷冷地看着这一切，手中的剑依旧垂在身侧。当顾清辞因剧痛昏厥过去时，她才用剑鞘轻轻拨弄他的胸口——那蛊毒的烙印竟真的淡去了三分。
“有意思。”她转过身，目光看向谢知非，眸子里多了一丝琢磨不透的神色，“原来解药是移蛊？你把自己当药引了？”
谢知非的脸色苍白如纸，唇角勾起一抹苦笑，“柔娘说过……总得有人赎罪。”
就在此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老太医慌张地闯了进来，手中捧着一件染血的凤袍，声音带着颤抖：“陛下！苏婉如的尸首……产下活婴了！”
林舒指尖猛地收紧，仿佛要掐断什么。那具焦尸竟然是替身？！
画面一转，冰窖深处，苏婉如躺在血泊中，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怀中的婴儿心口赫然印着狼图腾，那双眼睛睁开时透着一种诡异的冷意。“姐姐……”苏婉如呕出一口鲜血，嘴唇微微扬起，“你一定没想到吧？我偷了你的避子汤……怀的是靖远哥哥的种……”
林舒手中的剑尖直指婴孩，声音冷硬如铁：“秦啸知道吗？”
“那个蠢货？”苏婉如癫狂地咳嗽着，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他至死都以为……这是他的龙胎……”
话音未落，婴孩突然啼哭起来！心口狼目的图案骤然睁开，竟是罕见的双瞳！
谢知非失声低呼：“天狼转世！北疆王族百年一现的双瞳！”
林舒毫不犹豫地举剑刺向婴孩，却被苏婉如徒手攥住剑刃！鲜血顺着她的手掌滑落，她的眼神充满决绝：“杀了他……北疆必与你不死不休……”话音未落，她的身体猛然抽搐，随即咽下最后一口气，眼角滑落一滴血泪。
婴孩的啼哭逐渐化作诡异的笑声。那双瞳凝视着林舒，竟口吐人言，声音稚嫩却令人毛骨悚然：“武瞾，二十载凤位，换这孩儿性命。”
满殿的人顿时骇然跪倒：“妖物！妖物！”
然而林舒却没有丝毫退缩，她直接拎起婴孩，声音冷冽如寒冬：“告诉北疆——他们的新王，朕养了。”
翌日大朝会上，女帝抱着狼瞳婴孩登殿。百官战战兢兢间，她将婴孩猛然抛向谢知非：“摄政王既擅养蛊，便替朕养狼崽。”
玉玺重重砸落在案台之上：“拟旨！朕要选秀，纳尽天下英杰——包括匈奴质子！”
满朝哗然之中，顾清辞挣扎着站起身：“臣请首批参选！”
林舒的目光落在他心口那逐渐淡去的烙印上，“准了。但若落选……”剑尖划开他的官袍，“朕阉了你送北疆。”
选秀设在腊月祭典。三百名才俊跪满雪地，而林舒却携谢知非登临皇陵。
“舅舅可知，娘亲为何择定此处建陵？”她一脚踹开祭坛上的石板，露出了底下寒光凛凛的军械库。
谢知非的瞳孔骤然收缩：“柔娘私藏的……前朝神机营？”
“是她的嫁妆。”林舒的手抚过弩车上的北疆徽纹，嗓音里透着冷意，“也是她的复仇——你们当年逼她嫁来时，她就已经备好了这些。”
忽然，祭坛开始震动！地下缓缓升起一具冰棺，里面竟藏着完整的边防图——标注着所有匈奴王庭的密道！
“现在……”林舒执弩对准谢知非，唇边浮现出一丝冷笑，“告诉朕，你真正的主子是谁？”
谢知非没有回答，而是突然启动了轮椅机关！毒箭射向冰棺的瞬间，林舒反手一弩贯穿了他的左肩！
“果然。”她踩住他的断肢，声音冰冷似霜，“北疆王临死前说了——调包婴孩的，是你生母。”
血泊中，谢知非癫狂大笑：“是！我生母恨柔娘夺宠，才将我换给匈奴女奴！但柔娘……”他的声音突然哽咽，“她明知真相，仍待我如亲子……”
林舒随手扔下边防图，“所以你为她叛了两次国？一次向北疆，一次向朕？”
“臣只向您。”谢知非撕开衣襟，心口的烙印与边防图的徽纹完全重合，“柔娘死前……将图烙给了我。”
雪沫纷飞间，林舒想起母亲常说的一句话：“兀术眼里有火，是焚尽桎梏的风。”
她忽然挥剑斩断了谢知非的镣铐，“那就让朕看看……你的火能烧多旺。”
选秀终场设在祭坛。顾清辞披着素袍跪在弩车前，“臣愿试驾神机弩，以证忠心。”
林舒颔首示意：“靶子是百丈外北疆王旗。”
就在弩箭离弦刹那，谢知非突然扳动轮椅机关！箭轨偏转，直刺皇陵冰窖——
轰然巨响中，苏婉如的冰棺炸裂！那具“尸身”竟坐起身来，心口插着弩箭，疯狂大笑：“好姐姐！多谢助我产下天狼星！”
婴儿随之发出尖锐的啼啸！祭坛四周的土地骤然塌陷，数百名匈奴死士破雪而出！
“惊喜吗？”苏婉如扯下人皮面具，露出一张酷似柔娘的脸，嫣然一笑，“北疆双生公主……从来不止一个！”
林舒握紧镇国剑，剑身嗡鸣作响：“所以娘亲的替身……”
“是我生母。”苏婉如笑意更深，“被柔娘害死的可怜替身。”
弩车突然调转方向！众人惊愕间，顾清辞竟将准星对准了林舒：“陛下，臣其实是……”
箭啸刺耳！谢知非扑身挡箭，铁矢贯穿他的右胸：“快走……她才是真北疆储君……”
林舒在一片血光中看清——顾清辞心口的蛊毒烙印，正与苏婉如的狼图腾共鸣！
“原来如此。”她挥剑劈断弩车，“蛊毒连的不是情，是血脉。”
皇陵彻底坍塌的瞬间，她抓住谢知非与顾清辞跃入密道。黑暗中，冰屑扑面而来，耳边回荡着柔娘的轻笑：“阿淑，凤择梧枝，非栖不止。”
三人跌入寒潭时，林舒掐住顾清辞的咽喉，声音低沉：“解释。”
他咳着水，嘴角扬起一抹苦笑：“臣是北疆王与汉女私生子……苏婉如的同父兄长。”
谢知非奄奄一息地补充道：“但他是……柔娘安排的反间……”
林舒忽然撕开他的衣襟。心口处，蛊毒烙印下盖着柔娘朱红的印记：“此子心，赠阿淑。”
潭水渐渐结成冰晶。她俯身咬破那印记，声音坚定：“朕收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