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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善

玩笑场域

星澜学院的雪在林微然离世后第三天终于停了,阳光穿透云层,将积在银杏枝桠上的雪粒照得像碎钻般闪烁。祝卿安站在私人别墅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被阳光染成金色的雪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鳄鱼皮手袋的金属搭扣——袋内静静躺着一张银行卡,卡上的金额足够支付林微然母亲后续所有的治疗费用,甚至能让那个贫困的家庭彻底摆脱困境。

“卿安,林微然的家属已经到学校了,校长问你要不要过去一趟。”沈砚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拿着一件驼色羊绒大衣,眼底带着惯有的温柔,“外面风还大,穿上这个再出去。”

祝卿安转过身,接过大衣,指尖在沈砚辞递来的手背上轻轻一触,又迅速收回。“当然要去。”她的声音柔和,像被阳光晒暖的雪水,“微然是我的学妹,她出了这种事,我理应去安慰她的家人,这是我作为‘星澜榜样’该做的。”

沈砚辞看着她眼底的“哀伤”,心中更添几分怜惜。他从未怀疑过祝卿安对林微然的“善意”——毕竟在所有人眼里,祝卿安是第一个为林微然母亲垫付医药费的人,是在林微然“心理崩溃”时还坚持开导她的人,如今更是在她离世后,唯一愿意主动对接家属的“好心学姐”。就连墨瑾屿这种向来冷漠的人,都曾在私下里说过:“卿安对那个贫困生,已经仁至义尽了。”

祝卿安上车前,特意让司机绕到市中心的花店,买了一束白色的桔梗花。花束用米白色的包装纸裹着,系着同色系的丝带,看起来素净又庄重。她抱着花束坐在车里,指尖轻轻拂过花瓣,眼底却没有半分真正的悲戚,只有一种近乎冷漠的算计——她知道林微然的家属此刻正被校长安排在学校的接待室,周围挤满了闻讯而来的媒体,而她这束花,这场“慰问”,将会成为明天各大教育版面的头条,进一步巩固她“温柔善良、体恤下属”的完美形象。

车子驶进星澜校园时,祝卿安特意让司机放慢速度。她看到教学楼前的公告栏上,林微然的黑白照片被贴在最显眼的位置,照片周围围着一圈白色纸花,几个和林微然一样的资助生站在公告栏前,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祝卿安的视线在那些人身上短暂停留,随即移开——她记得其中一个女孩,上个月还在图书馆偷偷帮林微然捡过掉落的笔记,如今却连一句为林微然辩解的话都不敢说。

“弱者的共情,从来都不值钱。”祝卿安在心里冷笑,手指却将花束抱得更紧,脸上换上了恰到好处的悲伤表情。

接待室里果然挤满了人。林微然的父亲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袖口磨出了毛边,黝黑的脸上满是疲惫和悲伤,眼睛红肿得像核桃;林微然的舅舅则穿着一件不合身的西装,正局促地搓着手,面对校长和媒体的提问,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祝卿安一走进接待室,所有的目光都瞬间聚焦在她身上。媒体的相机快门声“咔咔”响起,校长立刻笑着迎上来:“卿安来了,快坐,你可是特意请假过来的,真是有心了。”

祝卿安没有坐下,而是径直走到林微然父亲面前,将手中的桔梗花递过去,声音哽咽:“叔叔,我是微然的学姐祝卿安。微然的事……我很抱歉,要是我之前能多关心她一点,也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林微然的父亲接过花束,粗糙的手指在花瓣上轻轻捏了捏,浑浊的眼泪又涌了上来:“谢谢你,同学……微然在学校,多亏你们照顾了。”他显然不知道林微然在学校遭受的欺凌,更不知道眼前这个笑容温柔的女孩,正是将女儿推向深渊的人。

祝卿安听到这话,眼底的“愧疚”更浓了。她从手袋里拿出那张银行卡,双手递到林微然父亲面前:“叔叔,这张卡里有五十万,是我和学校一起筹集的善款。微然的妈妈还在医院,后续的治疗费用肯定少不了,这笔钱您先拿着,不够的话再跟我说,我会想办法帮您凑。”

接待室里瞬间安静下来,紧接着爆发出一阵赞叹声。

“祝学姐也太好了吧!不仅亲自来慰问,还捐了这么多钱!”

“果然是星澜的榜样,太有爱心了!”

“林微然能有这样的学姐,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媒体的镜头更加密集地对准祝卿安,将她“含泪递卡”的画面定格。祝卿安微微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浅的阴影,看起来既悲伤又坚强,完美得无可挑剔。

林微然的父亲看着手中的银行卡,手都在发抖。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接。“这……这太多了,同学,我们不能要你的钱……”

“叔叔,您一定要收下。”祝卿安打断他的话,语气坚定却又带着一丝“恳求”,“这是我唯一能为微然做的事了。要是您不收,我心里会更难受的。”她说着,眼眶微微泛红,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周围的人立刻帮腔:“大叔,你就收下吧,这是祝学姐的一片心意。”

“是啊,孩子还在医院等着用钱呢,别辜负了祝学姐的好心。”

林微然的父亲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颤抖着接过了银行卡。他对着祝卿安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祝同学,你真是个好人……我们家微然,能认识你这样的学姐,是她的福气。”

祝卿安连忙扶住他,声音温柔:“叔叔,您别这样。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她转头看向媒体,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腼腆”:“大家别再拍了,我只是做了一件小事,不想被过度报道。微然的家人现在需要安静,我们应该给他们留一点空间。”

这番话更是让在场的人对她赞不绝口——既做了善事,又不张扬,这样的“完美女神”,简直是所有学生的典范。

离开接待室时,祝卿安故意放慢脚步,让沈砚辞陪在她身边。“砚辞,你说我这么做,是不是能让微然的家人好受一点?”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像个需要安慰的孩子。

沈砚辞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手套传递过去:“卿安,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没有人会像你这样,对一个‘普通学妹’如此上心。微然在天有灵,也会感激你的。”

祝卿安靠在沈砚辞的肩膀上,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算计得逞的得意,有被人信任的满足,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她知道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假的,那五十万不过是她用来说明“善意”的工具,是巩固完美形象的筹码,可当林微然父亲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接过银行卡时,当那句“你真是个好人”落在耳边时,她的心脏还是莫名地抽痛了一下,像被细小的针轻轻扎了一下。

“也许……我真的该做些什么。”祝卿安在心里低声呢喃,却又很快将这丝念头压了下去——她是祝家的继承人,是星澜学院的“完美女神”,她不能有弱点,不能对“失败者”产生任何多余的同情。

当天下午,祝卿安让私人助理联系了全市最好的肿瘤专家,安排他们去给林微然的母亲会诊。助理在电话里小心翼翼地问:“祝总,您真的要这么做吗?这笔会诊费用可不低,而且……林微然已经不在了,您没必要再为她的家人付出这么多。”

“这不是‘付出’,是‘投资’。”祝卿安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冰冷,手指在办公桌上轻轻敲击着,“你以为那些媒体会只报道我捐钱的事吗?他们会盯着林微然母亲的后续治疗,盯着我有没有‘半途而废’。只有把这件事做到极致,才能让所有人都相信我的‘善良’,才能让林微然的死,彻底成为我‘完美形象’的垫脚石。”

助理连忙应下:“我明白了祝总,我这就去安排。”

挂掉电话,祝卿安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花园里正在扫雪的园丁。她想起六岁那年,父亲刚去世,亲戚们围着她争夺家产时,母亲也是这样,用尽全力为她撑起一片天,哪怕自己已经积劳成疾。那时的她,也曾像林微然一样,在黑暗中独自挣扎,也曾渴望过一丝来自外界的善意。

“我和林微然,从来都不一样。”祝卿安用力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脑海里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她是弱者,是失败者,而我是祝卿安,是永远站在顶端的人。我对她家人的‘好’,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站得更稳,这没有错。”

可她终究还是骗不了自己。当晚,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回到了六岁,站在医院的病房外,看着母亲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而林微然就站在她身边,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手里抱着那本被烧毁的金融书,眼神里满是绝望。“祝卿安,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林微然的声音像寒风一样刮过她的耳膜,“你明明可以帮我,明明可以不让我走到这一步……”

祝卿安从梦中惊醒,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她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阴影,像林微然那双充满绝望的眼睛。

“我没有错。”祝卿安低声对自己说,却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红酒,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却没能压下心底那丝莫名的慌乱。

第二天,祝卿安亲自去了医院。她没有像上次那样,带着媒体和鲜花,只是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连衣裙,戴着口罩和墨镜,悄悄走进了林微然母亲的病房。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的“滴滴”声。林微然的母亲躺在病床上,眼睛紧闭,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林微然的父亲坐在床边,握着妻子的手,眼眶通红。

看到祝卿安进来,林微然的父亲愣了一下,随即认出了她,连忙站起身:“祝同学,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阿姨。”祝卿安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摘下墨镜,眼底没有了往日的算计,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医生说阿姨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后续只要好好治疗,会慢慢好起来的。”

林微然的父亲激动得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地鞠躬:“谢谢你,祝同学,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们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祝卿安连忙扶住他,目光落在病床上林微然母亲苍白的脸上,心里又泛起一阵莫名的抽痛。她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到林微然父亲手中:“这里面有一些现金,您平时买些营养品,也别太辛苦了。阿姨还需要您照顾。”

林微然的父亲颤抖着接过信封,眼泪又掉了下来:“祝同学,你真是个好人……我们家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祝卿安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出了病房。她不敢再停留,怕自己会忍不住说出真相,怕自己精心构建的“完美形象”会在这一刻崩塌。

走出医院时,阳光正好,洒在她身上,却让她觉得格外刺眼。她看到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一个穿着星澜校服的女孩,正是之前在图书馆帮林微然捡过笔记的那个资助生。女孩看到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连忙低下头,假装在看书。

祝卿安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你是微然的朋友?”她的声音很轻,没有了往日的冰冷。

女孩抬起头,眼神里满是警惕:“祝学姐,我……我不是。”

祝卿安看着她紧张的模样,忽然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算计,只有一丝自嘲:“你不用怕我。我知道微然在学校过得不好,知道有人欺负她,知道……很多你们以为我不知道的事。”

女孩愣住了,眼神里满是惊讶:“祝学姐,你……”

“我给她的家人捐了钱,安排了最好的医生,”祝卿安的声音低沉下来,“可我知道,这些都换不回微然的命。我做这些,一半是为了自己的形象,一半……是想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

女孩看着祝卿安眼底的复杂,忽然明白了什么。她低下头,轻声说道:“微然其实很佩服你,她说你很厉害,能靠自己的能力撑起那么大的家业。她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作对,她只是想好好读书,想让她妈妈好起来。”

祝卿安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什么东西砸中了一样。她想起林微然在图书馆里认真整理笔记的模样,想起她在慈善晚宴上穿着不合身礼服时的窘迫,想起她从教学楼上坠落时,那片飘落在她身边的雪花……一股从未有过的愧疚感,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我知道了。”祝卿安站起身,声音有些沙哑,“你要是有空,多去看看微然的妈妈,陪她说说话。费用的事,我来出。”

说完,她转身就走,脚步有些慌乱。她不敢再面对那个女孩,不敢再想起林微然的模样,更不敢承认自己对林微然的“坏”,从来都不是彻底的——她可以设计让林微然在众人面前出丑,可以让她被孤立、被误解,却在她死后,忍不住为她的家人付出;她可以用林微然的死来巩固自己的形象,却在深夜里被噩梦惊醒,被愧疚折磨。

回到别墅时,F4已经在客厅里等着她了。墨瑾屿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格斗比赛的资料;上官言在玩着手机游戏,屏幕上满是激烈的打斗画面;辞云安在翻阅一本艺术杂志,指尖在页面上轻轻滑动;沈砚辞则坐在餐桌前,为她准备着下午茶。

“卿安,你去哪了?我们等你好久了。”沈砚辞笑着说道,将一杯刚泡好的红茶递到她面前。

祝卿安接过红茶,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心里却还是觉得冰凉。“我去医院看了微然的妈妈。”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看她做什么?”墨瑾屿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不解,“那种人的家人,不值得你浪费时间。”

上官言也附和道:“是啊卿安,你已经给了她们钱,仁至义尽了。再说了,林微然的死是她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差,跟你又没关系,你不用觉得愧疚。”

祝卿安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喝了一口红茶。她知道墨瑾屿和上官言说得对,在他们眼里,林微然的家人不过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她的愧疚更是多余的。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想起林微然父亲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控制不住想起病床上那个苍白的女人,控制不住想起那个女孩说的话——“微然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作对”。

“我有点累了,想回房间休息一下。”祝卿安放下茶杯,站起身,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

沈砚辞连忙站起身,关切地问道:“卿安,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我陪你上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祝卿安摇了摇头,转身走上楼梯。

回到房间,祝卿安将自己蒙在被子里。她想起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六岁失去父亲,七岁失去母亲,在亲戚的算计中长大,靠自己的手段夺回祝家的产业,在星澜学院建立起属于自己的“王国”。她一直以为,只要足够强大,足够冷漠,就能不被任何人伤害,就能永远站在顶端。可林微然的死,却让她明白,她所谓的“强大”,不过是用一层厚厚的铠甲包裹着脆弱的内心;她所谓的“冷漠”,不过是害怕再次受到伤害的伪装。

她对林微然的“坏”,是真的——她设计陷害她,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让她被孤立、被误解,最终走向绝望;可她对林微然家人的“好”,也是真的——她捐出的钱,安排的医生,甚至那句发自内心的“你不用怕我”,都不是纯粹的算计,而是藏在冷漠面具下,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善意。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坏得不够彻底,善得不纯粹。像一株生长在寒冬里的玫瑰,既带着刺,会扎伤人,又在冰封的土壤里,悄悄绽放出一丝微弱的暖意。

第二天,星澜学院的论坛上出现了一篇帖子,标题是《致所有星澜学子:珍惜生命,拒绝校园欺凌》。帖子里没有指名道姓,却详细描述了一个贫困生在学校受到的种种不公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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