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体拍摄现场的气氛异常沉闷。
原本七人的站位空出了一个刺眼的缺口,像一幅完美画作上被硬生生擦掉了一块。导演组调整了几次机位,试图减弱这种不协调感,但效果甚微。
“马嘉祺,表情再放松一点!宋亚轩,往丁程鑫那边靠一些,对,挡住一点那个空位...”摄影师的声音透过喇叭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马嘉祺努力挤出专业的表情,但眼底的烦躁和心不在焉却难以完全掩饰。他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瞟向那个空位,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昨晚张真源苍白疲惫的脸。
丁程鑫站在C位,动作依旧利落,表情管理依旧到位,但一种莫名的焦灼感从他紧抿的嘴角泄露出来。每一次需要互动时,他身侧本该有人默契接住他眼神或动作的地方,现在只剩空气,让他每一次的发挥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失落又别扭。
刘耀文和宋亚轩小声交流时,也总会习惯性地扭头想对那个空位上的人说点什么,然后猛地意识到人不在,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化为尴尬的沉默。
贺峻霖是最安静的一个。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团队里这种微妙的“失重”感。少了张真源,这个团队不仅仅是少了一个人,更像是失去了某种重要的平衡。张真源平时话不多,却总是默默填补着各种缝隙,是团队里无声的粘合剂和缓冲带。如今他不在,所有细微的摩擦和不适都被无限放大。
“好!休息二十分钟!”导演终于喊道。
六个人几乎是同时松懈下来,各自走到休息区,却没人说话。一种共同的心照不宣的压抑笼罩着他们。
严浩翔划着手机,突然猛地坐直了身体,脸色变得有些奇怪。
“怎么了?”坐在他旁边的贺峻霖探头问。
“...真源哥的微信步数,”严浩翔把手机屏幕亮给大家看,“今天上午,一直在更新,而且数字不低。”
这意味着,张真源人没事,而且从早上开始就在活动,甚至可能在进行某种训练。但他切断了和所有人的联系。
“他是不是...真的生气了?”刘耀文迟疑地问,这次语气里带上了真正的担忧,而不是之前那种事不关己的猜测。
“有什么好生气的?至于闹到玩失踪吗?”丁程鑫猛地放下水瓶,声音有些发虚,“说不定只是出去散心跑步了。”
“从昨晚到现在,散心需要关机吗?”马嘉祺冷不丁地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峻,“而且,什么样的散心,需要从公司后门偷偷摸摸地走?”
他这句话像一块冰,砸进了每个人心里。他们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昨晚张真源离开的方式确实透着反常。
一种更深的、名为“可能真的做错了什么”的不安,开始悄然滋生。
另一边,星际娱乐的训练基地里,张真源正经历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失重”体验。
这种失重,来自于全然被托举、被信任的自由感。
声乐教室里,他正在尝试一首高难度的solo曲目。没有需要迁就的集体和声,没有需要收敛的个性表达,他可以尽情地将自己的情感和技巧灌注到每一个音符里。
“漂亮!真源,副歌部分那个转音,再用一点气声,对,脆弱又华丽的感觉!记住,现在你是讲述者,也是唯一的王者!”金牌制作人激动地拍着控制台。
舞蹈室内,他不再需要死死卡在整齐划一的框架里。舞蹈总监为他设计的动作充满了爆发力和个人风格,鼓励他融入自己的理解和情绪。
“力量!释放出来!想象你在打破束缚你的玻璃罩!对!就是这样!”外籍总监大声喊着,眼神里满是激赏,“你的身体会讲故事!信任它!”
汗水一次次湿透衣裳,肌肉酸痛不已,但张真源的精神却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他从未如此专注地倾听过自己的身体和声音,也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作为独立个体的能量和魅力。
中午休息时,专业的营养师为他准备了量身定制的餐食。陈总监过来看他,笑着问:“感觉怎么样?还适应这种强度吗?”
张真源接过毛巾擦汗,眼睛亮得惊人,虽然疲惫,却透着一种焕然一新的光彩:“很累,但是...很痛快。”他顿了顿,补充道,“谢谢您,陈总监。”
谢谢您,给了我一个可以只做张真源,而不是“团队里的张真源”的机会。
陈总监了然一笑:“这是你自己争取来的。下午录音棚试音,准备好震撼所有人吧。”
傍晚,宿舍内。
寻找依然没有任何进展。公司动用了一些关系,查了车站和机场的购票记录,没有张真源的信息。他就像是被这座城市悄然吞没,又或者,是被某个强大的力量完美地隐藏了起来。
李飞面色凝重地召集了剩下的六人开会。
“事情有点不对劲。”他沉声道,“真源的社会关系很简单,除了公司就是家人。他家人那边也问过了,不知道他去向。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凭空消失。”
会议室的空气几乎凝固。
“最近...你们真的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吗?或者,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李飞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异常?众人面面相觑。最大的异常,不就是他们集体对他的冷漠和排斥吗?
贺峻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低声开口:“他最近...好像越来越沉默了。上次我半夜起来,看见他一个人在天台坐着...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事,就是看看星星。”
看星星。那个说着“想给大家一个专属星球”的张真源,自己却先迷失在了星空里。
马嘉祺猛地攥紧了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突然想起,大概一周前,张真源曾小心翼翼地问过他:“马哥,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个机会能让我变得更好,更被大家认可,但可能需要离开一段时间,你们会觉得我是逃兵吗?”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他正为了新歌的编排焦头烂额,只敷衍地说:“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先把眼前的舞练好,不要拖大家后腿。”
所以,那个机会...是真的存在?而他的回答,是否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丁程鑫也沉默着,脸色发白。他想起昨天练习室,张真源伸手扶他时那双担忧的眼睛,和自己那句刻薄的“我需要你救吗?”。
一直以来,他们都习惯了张真源的包容和沉默,习惯了他的付出和退让,并将其视为理所当然。他们从未想过,那片沉默的海域下,积蓄着多么汹涌的暗流,以及...离开的决绝。
“继续找。”李飞最终下了指令,“动用一切能动用的资源。在事情搞清楚之前,所有集体活动暂缓。”
“集体活动暂缓”几个字,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心上。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少了张真源,他们甚至不再是一个“集体”。
最初的烦躁和不解,终于彻底转化为恐慌和懊悔。
失重的,不仅仅是张真源。
更是他们这艘突然失去了重要压舱石,开始在风雨中飘摇不定的小船。
而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寻找的那个人,此刻正站在顶级录音棚的麦克风前,深吸一口气,准备唱出挣脱束缚后的第一个音符。
那声音,将注定不再为他们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