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程鑫砸碎的手机,像一声丧钟,敲碎了宿舍里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假象。
裂痕不再是隐藏的暗流,而是变成了横亘在六人之间,清晰可见的鸿沟。交流变得更少,空气沉闷得能拧出水来。每个人都被一种巨大的、无力的绝望感包裹着,看不到前路。
贺峻霖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在一个只有马嘉祺在场的下午,说出了那辆黑色轿车清晨造访的事情。
马嘉祺听完,沉默了许久,久到贺峻霖以为他不会再开口。
“…他是在确认。”马嘉祺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洞悉后的疲惫和悲凉,“确认我们是不是真的像他想的那样…一蹶不振,确认他的离开是不是正确无比,确认…我们是否还有让他看一眼的价值。”
价值。
这个词如此冰冷,又如此现实。
贺峻霖感到一阵寒意:“那我们…”
“我们在他眼里,大概已经没有价值了。”马嘉祺打断他,语气平静却残忍,“除了…作为反面教材和衬托他成功的背景板。”
这个认知,让两人同时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丁程鑫的病渐渐好转,但人却变得越发沉默和阴郁。他不再提张真源的名字,也不再发泄情绪,只是常常一个人坐在窗边,看着外面,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那种死寂,比之前的爆发更让人担心。
公司对TNT的未来显然也产生了动摇。《淬火》的热度开始消退,新的资源跟进缓慢,李飞脸上的愁容越来越多。甚至有风声传出,公司高层在考虑是否要调整TNT的发展策略,甚至…缩减投入。
内外交困,前途渺茫。
他们仿佛被逼到了悬崖边上,身后是不断逼近的绝境。
“我们不能就这么完了。”
在一次极其压抑的晚餐后,马嘉祺突然开口。他的目光扫过其他五人,眼神里是一种被逼到极致后、孤注一掷的疯狂。
“我们必须再见他一次。”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抬起了头,脸上写满了惊愕和难以置信。
“马哥…”宋亚轩下意识地想反对,“上次丁哥他…”
“这次不一样。”马嘉祺打断他,声音低沉却异常坚定,“不是去求他,不是去道歉,也不是去质问。”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是去做一个了断。”
“了断?”刘耀文不解。
“让他亲眼看看我们。”马嘉祺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光芒,“看看我们被他抛弃后,变成了什么样子!看看我们这艘快要沉掉的破船!让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看到,他的离开,他的‘恭喜’,他的‘前程似锦’,到底带来了什么!”
这是一种自毁式的、绝望的赌注。
带着一种“既然你已经觉得我们烂泥扶不上墙,那就让你看看我们到底能烂到什么地步”的破罐破摔的狠厉。
“然后呢?”严浩翔哑声问。
“没有然后。”马嘉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让他记住我们最后的样子。恶心也好,怜悯也罢,总之,让他记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轻飘飘地一句‘恭喜’就打发掉!”
这几乎是一种情感上的绑架。用他们自己的狼狈和不堪,去赌对方心里可能残存的、最后一丝微乎其微的不忍。
过程屈辱,希望渺茫。
但除此之外,他们想不出任何能再次触动那个冰冷星球的方法。
沉默。
长久的沉默。
最终,丁程鑫缓缓抬起头,眼底是一片死水般的沉寂,他轻轻点了点头:“好。”
贺峻霖闭上了眼睛,也点了点头。
严浩翔、刘耀文、宋亚轩…最终都默认了这个疯狂而绝望的计划。
他们需要一场仪式,一场祭奠,一场由他们主演、演给他看的、最后的悲剧。以此来为他们之间,画上一个鲜血淋漓的句号。
几天后,张真源收到了一份同城快递。
没有寄件人信息,里面只有一个简单的U盘和一张纸条。
纸条上是打印的字迹:
【最后一次。明晚八点,老地方顶楼天台。如果你还记得。】
U盘里,只有一段音频。是《淬火》录制过程中,马嘉祺唱到破音崩溃后,压抑的哭泣和其他成员慌乱安慰的嘈杂录音片段。背景音里,还能听到丁程鑫剧烈的咳嗽声。
录音效果很差,却无比真实地记录了他们支离破碎的狼狈和痛苦。
这像是一份战书,又像是一份乞求。
一份最后的、“礼物”。
陈总监拿着U盘和纸条,眉头微蹙:“很明显是激将法,情绪勒索。不建议你去。风险太大,没有意义。”
张真源坐在沙发上,看着平板电脑上刚刚结束的海外视频会议纪要,闻言头也没抬。
他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冷静而专注。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陈总监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才淡淡开口。
“告诉他们,”他的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我会准时到。”
陈总监有些意外:“真源?”
张真源终于抬起头,目光落在那个U盘上,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审视。
“既然他们执意要演这最后一场戏,”他语气淡漠,仿佛在评价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那我就去收个尾。”
“也好让他们彻底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