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地方顶楼天台。
曾经是他们七个人偷偷跑上来分享零食、倾诉烦恼、看星星的秘密基地。晚风带着初夏的微潮气息,吹动着几个少年略显单薄的衣衫。
没有灯光,只有城市远处映照过来的、模糊的光晕,勾勒出他们沉默而紧绷的轮廓。
马嘉祺、丁程鑫、宋亚轩、刘耀文、严浩翔、贺峻霖。六个人站在一起,却不再是一个整体,而像是六个各自守着孤岛的流浪者。
没有人说话。紧张、屈辱、还有一丝可悲的期待,在空气中无声地蔓延。他们像一群等待审判的囚徒,将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剖开,献祭给那个或许根本不会来的神明。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八点整。
天台入口的铁门,传来了清晰的、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所有人的心脏瞬间被攥紧,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个方向。
一个身影缓缓从阴影中走出。
张真源。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休闲装,身姿挺拔,步伐沉稳。没有带任何随行人员,只有他一个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锐利地扫过他们每一个人。
那目光,没有厌恶,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好奇。
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冷静到极致的审视。
仿佛在看一群……表演拙劣的陌生人。
这种目光,比任何指责都更让人难堪。
“你来了。”马嘉祺率先开口,声音干涩得厉害,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张真源在距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没有靠近,微微颔首:“嗯。收到你们的‘礼物’了。”他的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
“礼物”两个字,被他用这种语气说出来,带着一种清晰的嘲讽。
丁程鑫的身体猛地绷紧,咳嗽了一声,脸色在昏暗光线下显得苍白。刘耀文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又强迫自己松开。
“我们……”贺峻霖想说什么,却发现在对方那种目光下,所有预先想好的、悲情的话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直接点吧。”张真源似乎懒得浪费时间,直接打断了可能开始的诉苦或道歉,“你们费这么大周折,甚至不惜自曝其短,让我来这一趟,想得到什么?”
他的直接和冰冷,让六个人同时一噎。
想得到什么?
他们想得到他的愧疚?他的回头?他的怜悯?
在他如此赤裸的目光下,这些想法都显得荒谬而可悲。
“我们……”宋亚轩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只是……想让你看看……没有你……我们过的是什么样子……”
这句话终于说出了口,带着示弱和控诉的意味。
张真源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动容。他甚至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声很轻,却冷得刺骨。
“我看到了。”他说,目光再次扫过他们憔悴、狼狈、强撑着站在一起的样子,“所以呢?”
所以呢?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像最重的巨石,砸得他们头晕眼花。
“所以……”严浩翔哽住,说不下去。
“所以你们希望我因此感到内疚?或者心软?”张真源替他们把话说完,语气依旧平淡,“然后呢?放下我现在的一切,回来拯救你们?还是给你们一些虚无的安慰和承诺?”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他们内心最深处的、不愿承认的奢望。
“醒醒吧。”他的声音冷了下去,“路是自己选的。我的,和你们的。”
“我选择了离开,并且为之付出了你们无法想象的努力,才有了今天。而你们,选择了留在原地,沉浸在后悔和自怜里,甚至需要用这种方式来博取关注。”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马嘉祺身上:“尤其是你,马嘉祺。作为队长,带着他们玩这种情感绑架的把戏,很难看,也毫无意义。”
马嘉祺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晃了一下。
“我不是你们父母,没有义务为你们的情绪和失败负责。”张真源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我的同情和愧疚,对你们现在的处境,没有任何实际帮助。只会让你们更可悲地依赖过去。”
他上前一步,目光如炬,终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却极具压迫感的情绪。
但那情绪,并非怀念或不舍,而是一种清晰的……不耐和失望。
“听听你们录音里的哭声和咳嗽声。”他语气锐利,“除了证明你们很惨之外,还能证明什么?证明你们离不开我?证明你们是一群需要被呵护的巨婴?”
“如果你们真的想让我,或者让任何人看得起,”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厉色,“那就站起来!把眼泪擦干!像个人一样去战斗!去拿出比《淬火》更好十倍的作品!而不是在这里!用这种可怜巴巴的方式!祈求别人的回首!”
每一个字都像鞭子,狠狠抽打在六个人的心上,抽得他们体无完肤,无地自容。
他们所有自以为是的情感筹码,在他绝对理智和冷酷的分析下,变成了一文不值的笑话。
“今天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们最后一句话。”
张真源的目光再次恢复冰冷,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向他们:
“我张真源,和TNT,和你们六个人,早已两清。”
“从今往后,你们是辉煌还是落魄,都与我无关。”
“别再把我当成你们逃避现实或自我感动的借口。”
“别再来找我。”
“否则,”他眼神骤冷,“下次来的,就不会是我,而是我的律师。”
说完,他毫不留恋地转身,走向天台入口。
脚步没有丝毫迟疑。
“真源!”丁程鑫猛地喊出声,声音破碎不堪,“你就真的……一点都没……”
张真源的脚步停住,但没有回头。
丁程鑫的话卡在喉咙里,问不出口。
一点都没什么?没想念过?没犹豫过?没……爱过?
张真源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
沉默在空气中凝固了几秒。
然后,他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传来:
“站在高处的人,没有低头看废墟的习惯。”
话音落下,他彻底消失在楼梯口的黑暗中。
只剩下顶楼天台上的六个人,和那句将他们最后尊严也碾碎成粉末的话。
站在高处的人,没有低头看废墟的习惯。
原来他们于他,已是……废墟。
晚风吹过,冰冷刺骨。
了断。
原来是这样鲜血淋漓、尊严尽失的……了断。
他们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彻彻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