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真源几乎是以逃离的速度回到了专属休息室。
门一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目光和声音,他猛地一把扯掉了领结,呼吸急促,脸色是一种不正常的、混合着苍白和潮红的颜色。
“出去。”他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压抑,对房间里的助理和化妆师命令道。
众人被他从未有过的骇人脸色吓到,不敢多问,立刻低头鱼贯而出。
陈总监最后一个进来,反手锁上了门。
休息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你失控了。”陈总监的声音冷得像冰,没有任何安抚的意味,“在那种场合,被一个老家伙一句话架起来,就失去了方寸!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明天所有媒体都会怎么写?!‘世纪和解’?‘前队友冰释前嫌’?你之前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张真源背对着他,双手撑在化妆台上,肩膀微微颤抖,没有说话。
“你明明可以有一万种方式得体地拒绝!你却选了最蠢的一种!”陈总监的语气愈发严厉,“你…”
“够了!”
张真源猛地转过身,眼底布满了血丝和一种被逼到极致的狂躁,他低吼道:“那你告诉我当时该怎么办?!当着所有人的面驳那位前辈的面子?!还是直接甩脸走人?!啊?!”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撕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崩溃。
“我难道想吗?!我难道想站在那儿跟他们说话吗?!我不想!我一点也不想!”他狠狠一拳砸在化妆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我看到他们就…就…”
他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下去。
那种感觉太复杂了。尴尬,窘迫,难堪,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厌恶的、不受控制的心慌意乱。
陈总监看着他这副样子,后面更重的斥责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事已至此,发火无用。
“立刻离开这里。”陈总监压下火气,做出决断,“后面的晚宴不参加了。我会对外宣称你身体突然极度不适。至于媒体那边…尽量引导,强调是前辈要求下的礼貌互动,淡化所有解读。”
张真源没有说话,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算是默认。
很快,车队从特殊通道悄无声息地离开。
而另一边,TNT六人也在一种魂不守舍的状态下,完成了后续的所有流程,如同梦游般回到了宿舍。
晚会现场那短暂又漫长的几十秒,像一场荒诞的梦,反复在他们脑海里重放。
张真源那张僵硬的脸,那句冰冷的“表演不错”,那个近乎逃离的背影…
还有台下无数闪烁的镜头和周围人探究的目光…
“我们…是不是又搞砸了?”刘耀文瘫在沙发上,声音带着哭腔,“他好像…很生气…”
“不是我们的错…”宋亚轩小声辩解,却底气不足。
“但确实是因为我们…”贺峻霖叹了口气,“那种被强迫的感觉…肯定很难受。”
马嘉祺揉着眉心,头痛欲裂。他完全能想象张真源此刻的愤怒和憋屈。那种当众被道德绑架的感觉,足以让任何一个骄傲的人爆炸。
“这次…可能真的…”严浩翔声音低沉,“刚有的一点好转,全完了。”
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气氛笼罩下来。
希望燃起又被狠狠踩灭,比从未有过希望更让人绝望。
然而,第二天,预想中铺天盖地的“世纪和解”通稿并没有出现。
网络上关于昨晚晚会的报道,重点都放在了演出本身和晚会意义上。对于那张合影后短暂的互动,只有零星几家媒体提及,用的词也都是“前辈提携后辈”、“礼貌交流”,配图也选的是距离较远、看不清表情的全景图。
显然,星际娱乐的公关团队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强行将舆论压了下去。
但圈内人都能看出其中的微妙。张真源团队那近乎粗暴的舆论管控,反而印证了他们的心虚和紧张。
这无疑坐实了双方关系依旧敏感脆弱的事实。
TNT六人看着这风平浪静、却暗流涌动的局面,心情更加复杂。
他果然…还是很在意。
甚至不惜动用如此大的力气来掩盖。
就在他们以为关系将再次跌入冰点时,当天晚上,贺峻霖却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但归属地显示是北京。
贺峻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您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个有些熟悉、却绝对意想不到的声音——是张真源的那个执行经纪!就是上次来送香薰道谢的那位!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语气急促而紧张,甚至带着一丝…慌乱?
“贺先生吗?冒昧打扰,长话短说…真源他…他从下午开始就把自己关在录音棚里,谁也不见,状态很不对…我们…我们有点担心,但他不让任何人进去…陈总监今晚恰好在外地赶不回来…”
执行经纪的声音听起来快哭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想到了你们…毕竟…毕竟…”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他找不到人帮忙,病急乱投医,竟然把电话打到了他们这里!
贺峻霖握着手机,整个人都懵了!
张真源状态不对?
把自己关起来?
他的执行经纪…向他们求助?!
这信息量太大,太匪夷所思!
“他…他怎么不对?”贺峻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干涩得厉害。
“就是…很沉默,很吓人那种…一直在重复弹一段很压抑的旋律…午饭和晚饭都没吃…”执行经纪语无伦次,“我们怕他…怕他…”
怕他出事。
这四个字,执行经纪没敢说出口,但贺峻霖听懂了。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贺峻霖猛地捂住话筒,看向其他五人,用口型无声地说:“张真源…出事了…”
其他五人瞬间围拢过来,脸色骤变!
电话那头,执行经纪还在焦急地低声说着:“…我知道这很冒昧,也很不合适…但…但…”
但他实在没办法了。他见识过张真源真正压抑崩溃时的样子,那太可怕了。而眼下,他能想到的、或许能撬动那扇门的…似乎只有这六个人了。
贺峻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地址发给我。我们…试试。”
电话挂断。
地址很快发到了贺峻霖手机上。
宿舍里一片死寂。
六个人面面相觑,脸上都是震惊、担忧和一种巨大的、沉重的压力。
他去吗?
去了说什么?
能见到他吗?
见到了又能做什么?
无数个问题在脑海里盘旋。
但没有人犹豫。
“走。”马嘉祺第一个拿起外套,声音低沉却坚定。
无论前面是什么。
无论会不会再次被拒之门外。
无论会不会引发更大的风波。
他们必须去。
因为有人,在向他们求救。
哪怕这求救,是如此迂回,如此笨拙。
甚至可能…只是一个绝望下属的擅自行动。
他们也必须去。
六辆车,悄无声息地驶出宿舍,融入北京的夜色,朝着那个他们从未踏足过的、属于张真源的顶级录音基地驶去。
这一次,不再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而是一场真正的、奔赴未知的…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