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驶入那座林砚曾无比熟悉的别墅庭院时,雨已经小了,只余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车窗。陆沉先下车,绕到副驾驶一侧,为林砚打开车门,伸手的动作自然而谨慎。
“小心地面,有点滑。”陆沉的声音很低,手臂虚环在林砚身后,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却没有真正触碰到他。
林砚沉默地点头,借着陆沉的手臂支撑迈出车子。几个月不见,庭院里的花草似乎被精心打理过,一草一木都还保留着他离开时的样子,甚至他最喜欢的那盆白色山茶花也依然摆在原处,盛开如初。
走进屋内,林砚怔住了。
一切陈设都和他离开那天一模一样,甚至连他随手放在玄关柜上的那本设计杂志都还在老地方,只是多了些时光流逝的薄尘。
“你的东西...”陆沉跟着他的目光,声音有些干涩,“我都没动过。”
林砚没说话,只是慢慢走向客厅。沙发上还搭着他常盖的那条毛毯,茶几上放着他用了大半年的水杯。这里的时间仿佛静止了,好像他只是出门散了趟步,而不是离开了整整一个月。
“你先休息,”陆沉似乎有些无措,指了指楼上,“卧室我都收拾好了。”
林砚摇摇头,在沙发上坐下:“我睡客房就好。”
陆沉的嘴角绷紧了一瞬,但很快又放松下来:“随你。饿了吗?我让阿姨煮点粥。”
“不用麻烦,”林砚轻声说,“我不饿。”
事实上,孕吐让他对大多数食物都提不起兴趣,尤其是现在,情绪波动之后更是毫无胃口。
陆沉注视着他,眼神深邃:“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孩子。你需要营养。”
这话让林砚心中一刺,他抬眼看向陆沉:“所以只是为了孩子?”
陆沉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向前一步:“我不是那个意思...”
话未说完,林砚突然脸色一变,捂住嘴冲向一楼的卫生间。陆沉立刻跟上,站在门外听着里面传来的干呕声,拳头不自觉地攥紧。
当林砚虚弱地走出来时,发现陆沉还守在门口,手里端着一杯温水。
“喝点水,”陆沉的声音出奇地温柔,“会舒服些。”
林砚接过水杯,指尖不经意擦过陆沉的手指,两人都微微一颤。这种久违的接触让空气陡然变得微妙起来。
“你...”林砚垂下眼睛,“怎么知道孕吐的事?”
陆沉默然片刻,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已经被摸出毛边的孕检报告:“我找到了这个。然后问了很多医生,查了很多资料...”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我知道这几个月你一定很辛苦。”
林砚看着那份报告,没想到自己藏得那么隐蔽还是被找到了。一时间,各种情绪涌上心头,让他喉咙发紧。
这时,门铃突然响起。陆沉皱了皱眉,显然不期待任何访客。他通过监控看了一眼,表情更加疑惑。
“是谁?”林砚问。“我母亲。”陆沉的声音沉了下来。
林砚瞬间紧张起来。陆沉的母亲一直不赞成他们的关系,认为林砚会影响陆沉继承家业。现在这个状况下见面,恐怕不会愉快。
陆沉显然也这么想,他对林砚说:“你去楼上休息,我来处理。”
但已经来不及了。陆夫人自己用钥匙开了门,优雅地走进来,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林砚身上。
“看来我听到的消息是真的,”她的声音冷得像冰,“你不仅把他找回来了,还让他怀了孕。”
陆沉向前一步,挡在林砚身前:“母亲,这不关你的事。”
“不关我的事?”陆夫人提高声音,“你知不知道董事会已经在议论了?要是让人知道陆氏继承人让一个男性Omega未婚先孕...”
“那就让他们议论!”陆沉的声音突然强硬起来,“林砚和孩子是我的家人,我不会再隐藏他们的存在。”
这话不仅让陆夫人震惊,连林砚也愣住了。他从未听过陆沉用如此态度对母亲说话。
陆夫人显然被激怒了:“如果你执意如此,别怪董事会重新考虑接班人人选!”
“请便,”陆沉毫不退让,“对我来说,有些东西比权力更重要。”
空气凝固了。陆夫人难以置信地看着儿子,最终冷冷地瞪了林砚一眼,转身离去。
门被重重关上后,客厅里一片寂静。陆沉转过身,面对林砚时,眼里的锐利已经柔和下来:“对不起,让你经历这些。”
林砚摇摇头,心情复杂:“你不必为了我...”
“不是为了你,”陆沉打断他,目光坚定,“是为了我们。我知道过去我做得不够好,但从现在开始,我会用行动证明。”
这时,林砚腹中的孩子突然动了一下,仿佛在回应这句话。两人同时感觉到了,气氛莫名缓和下来。
“他好像同意了。”陆沉轻声说,嘴角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林砚看着眼前的Alpha,心中的坚冰终于开始融化。或许,他们真的可以有一个新的开始。
夜深了,林砚躺在客房的床上,却辗转难眠。起身想下楼倒水时,他注意到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有灯光透出。
悄悄推开门,他看到陆沉趴在书桌上睡着了,电脑屏幕还亮着,上面是各种孕期护理的资料。桌上散落着打印出来的文档,旁边还放着一杯早已冷掉的咖啡。
林砚轻轻走近,注意到陆沉手边还放着一本翻旧了的《准爸爸指南》,书中许多地方做了标记和笔记。
这一刻,林砚的心彻底软了下来。他拿起一旁的外套,小心地披在陆沉肩上。
陆沉动了一下,但没有醒来,只是无意识地喃喃道:“砚砚...别走...”
林砚站在那儿许久,最终轻声回应:“我不走了。”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了两个曾经迷失又重新找到彼此的人。前方的路或许依然坎坷,但至少,他们选择了并肩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