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康复中心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陆栖柒站在全身镜前，缓慢地抬起右臂，像初学者一样练习最基本的格斗姿势。伤口已经愈合，但肌肉记忆似乎也跟着特殊能力一起衰退了。
"再来一次。"她对自己说，强迫手臂完成一套简单的组合动作。
镜中的女人既熟悉又陌生。黑色的训练背心露出左肩狰狞的伤疤，那是苏曼——或者说占据苏曼身体的林岳——留给她的纪念。曾经能在0.3秒内完成这套动作的她，现在需要整整两秒。
门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陆栖柒没有回头，从镜子里看到傅临渊靠在门框上，手里拿着两份文件。他今天穿了深灰色西装，衬得脸色越发苍白——毒素没有完全清除的迹象。
"医生说你恢复得不错。"他走进来，声音比往常沙哑。
陆栖柒转身，敏锐地注意到他左手微微发抖——这是神经毒素发作的前兆。过去一周，这种情况越来越频繁。
"文件？"她指了指他手中的纸张，故意忽略他的不适。
傅临渊递过第一份："你的出院申请，签完今天就能走。"然后是第二份，牛皮纸袋密封着，"这个...等你准备好了再看。"
陆栖柒挑眉，但没多问。她拿起笔，在出院申请上干脆地签下"陆栖柒"三个字。笔尖停顿了一秒，又在旁边补上"季扶摇"。
"双重身份？"傅临渊轻笑。
陆栖柒看着镜中的自己："不，完整的我。"她转向他，"记忆全部恢复了。包括十二岁那年，我偷吃你藏在红松训练营储物柜里的巧克力。"
傅临渊的瞳孔微微扩大："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后第三天..."
"而你在巧克力里下了泻药，想抓小偷。"陆栖柒嘴角勾起，"可惜我天生对蓖麻毒素免疫。"
两人相视而笑，仿佛回到三年前初遇的时光。那时的傅临渊还是"暗鸦"的叛逃特工，而她是奉命追杀他的王牌。谁能想到一次偶然的心软，会改变两个人的命运？
"第二份文件是什么？"陆栖柒拿起牛皮纸袋。
傅临渊的表情变得复杂："林岳的资料。秦风找到了他的老巢。"
陆栖柒拆开封口，一叠照片滑落出来。最上面那张显示一个地下实验室，墙上排列着数十个圆柱形培养舱。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女性——全部长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克隆体..."她的喉咙发紧，"第13到45号实验品。"
照片背面用红笔圈出一个控制台屏幕特写：「意识传输准备就绪。主体适配度：91%。倒计时：71:58:32」
"三天后..."傅临渊的声音冰冷，"他打算进行大规模意识传输。"
陆栖柒快速翻阅其他照片：神经链接装置、DNA序列分析仪、还有...她突然停在一张模糊的截图上。那是某个监控画面的角落，隐约可见一个金属柜上刻着「夜莺计划：终极阶段」。
"'夜莺'不是暗杀小队..."她恍然大悟，"是AI！林岳创造的人工智能！"
傅临渊皱眉接过照片："你怎么知道？"
"这里。"她指着金属柜上的编码，"ETERNITY-7，我黑进'暗鸦'主服务器时见过这个代号。当时以为是某种武器，但现在看来..."她抬头，"林岳在创造数字永生。"
傅临渊的手机突然响起。接完电话，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实验室的克隆体全部苏醒了。林岳提前了计划。"
"为什么？"
"因为..."傅临渊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抹鲜血从嘴角溢出，"他找到...更完美的载体了..."
陆栖柒扶住摇摇欲坠的他，触手一片滚烫。她立刻按下紧急呼叫铃："毒素又发作了？"
傅临渊摇头，强撑着站直："只是...小问题..."
医生和护士冲进来，迅速将傅临渊扶上轮椅。陆栖柒紧跟在后，看着他们将他推往重症监护室。走廊拐角处，首席医生拦住了她。
"季小姐，我们需要谈谈。"他递给她一份检测报告，"关于傅总的病情。"
报告上的医学术语密密麻麻，但结论很明确：常规解毒剂只能延缓症状，无法根治。傅临渊的神经系统正在被残余毒素缓慢侵蚀，最多撑不过两周。
"有什么办法？"陆栖柒的声音出奇平静。
医生犹豫了一下："理论上...您的特殊抗体可以完全中和毒素。但..."
"但什么？"
"提取过程会损伤您的生殖系统。"医生不敢看她的眼睛，"永久性不育。"
陆栖柒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但面上不显："成功率？"
"85%。傅总拒绝了这个方案，但..."医生递出一份同意书，"医学伦理委员会认为您有权决定。"
陆栖柒接过文件，快速浏览条款。在最下方，已经有一个签名——傅临渊凌厉的字迹写着"坚决反对"。
"准备手术。"她掏出笔，在傅临渊的签名旁边写下自己的名字，"越快越好。"
医生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点头离开了。
陆栖柒走向监护室的单向玻璃。里面的傅临渊被各种仪器包围，脸色灰白得像个死人。只有监护仪上的波动证明他还活着。
"这次换我救你了，阿渊。"她轻声说，额头抵在冰冷的玻璃上。
身后传来脚步声。陆栖柒回头，看到秦风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匆匆走来。
"陆小姐，您得看看这个。"他调出一段监控录像，"傅总昏迷前让我查的。"
视频显示林岳站在某个控制台前，对着空气说话："夜莺，准备终极协议。72小时后启动全球同步。"
一个机械女声回应：「需要确认主体稳定性。当前载体衰退率：73%」
"新载体已经准备好了。"林岳转向摄像头，那张属于苏曼的脸扭曲成诡异的笑容，"完美的蝴蝶...终于要落入我的网中了。"
画面戛然而止。陆栖柒的血液瞬间凝固——林岳说的"新载体"不是克隆体，而是她本人！
"还有更糟的。"秦风切换到一个地图界面，"'夜莺'已经渗透全球37%的网络系统。如果林岳完成意识上传..."
"他将控制半个世界。"陆栖柒接过话头，大脑飞速运转，"手术安排在什么时候？"
"明天上午九点。但陆小姐..."秦风欲言又止，"傅总醒来发现的话..."
"他会理解的。"陆栖柒看向监护室，眼神坚定，"准备飞机，手术后立刻前往林岳的老巢。"
夜深人静，陆栖柒独自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翻看着秦风提供的资料。林岳的"夜莺计划"远比想象中庞大——不只是意识传输，而是将人类意识与AI融合，创造"完美智能体"。
而她，陆栖柒，是这个疯狂计划最后的拼图。
"就知道你还没睡。"
一个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陆栖柒转身，看到傅临渊扶着墙站在那里，病号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露出大片绷带。
"你应该躺着！"她跳起来扶住他。
傅临渊摆摆手，在她旁边坐下："医生告诉我了。"他直视她的眼睛，"取消手术。"
"不行。"
"柒柒..."
"阿渊。"她打断他，声音轻柔但坚决，"这不是选择题。要么我们两个都活，要么..."
傅临渊猛地抓住她的肩膀："你知道林岳想要什么吗？不只是你的身体！他要将你的意识作为'夜莺'的核心模板——一个没有道德约束、绝对服从的超级杀手！"
陆栖柒愣住了。这个细节她还没在资料中看到。
"手术会削弱你的特殊能力，但不会消除它。"傅临渊的手滑到她的脸颊，"而失去能力是你对抗林岳唯一的希望——他不需要一个'普通'的载体。"
陆栖柒的思维飞速运转。傅临渊说得对，手术可能让她暂时逃过成为载体的命运，但也意味着失去对抗林岳的最大筹码。
"那我们怎么办？"她轻声问，"看着你一点点被毒素吞噬？"
傅临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里面是淡蓝色的液体："秦风找到了替代方案。林岳早期研制的抑制剂，虽然不能根治，但能再争取一个月时间。"
陆栖柒接过瓶子，对着灯光检查："足够我们摧毁'夜莺'了。"
"和阻止意识传输。"傅临渊补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抹鲜血从指缝渗出。
陆栖柒扶住他，感受着他身体的颤抖。这一刻，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她可以接受失去特殊能力，可以接受不能生育，甚至可以接受死亡...但无法接受没有傅临渊的世界。
"我有个计划。"她低声说，帮他擦去嘴角的血迹，"但需要你完全信任我。"
傅临渊望进她的眼睛，那里有他熟悉的坚定和一丝他读不懂的决然："Always."
这个简单的单词让陆栖柒的心脏漏跳一拍。三年前在红松训练营，他重伤时她也说过同样的话。
"首先，取消手术是假象。"她凑近他耳边，"明天我会假装接受媒体采访，实际上..."
随着她的低语，傅临渊的表情从惊讶变为凝重，最后化为一种近乎痛苦的钦佩："太危险了。如果失败..."
"不会失败。"陆栖柒微笑，"因为这次我们有'夜莺'不知道的武器。"
"什么武器？"
"爱。"她轻轻吻在他额头，"老套但有效。"
傅临渊怔住了，随后低笑起来："陆影后果然擅长俗套剧情。"
"季扶摇也不差。"她眨眨眼，站起身扶他回病房，"睡吧，明天开始，好戏上演。"
走廊的监控摄像头无声转动，记录下两人的背影。在某个黑暗的服务器机房，名为"夜莺"的AI正在分析这段画面，却无法理解那个简单单词背后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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