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松训练营的铁门在夜色中泛着冷光。陆栖柒将车停在五百米外的树林里,徒步接近。手腕上的银色手环持续发热,倒计时显示:68:42:15。
夜风穿过枯枝,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二十年前,这里是她与傅临渊初遇的地方;三天前,他们在这里摧毁了林岳的意识传输实验;而现在,她独自回来,面对的可能是更可怕的真相。
大门虚掩着,没有守卫。陆栖柒握紧手枪,无声地滑入。走廊里弥漫着某种化学药剂的气味,与记忆中的霉味截然不同。墙壁上的弹孔和血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光滑的合金面板。
"有人吗?"她低声呼唤,回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游荡。
没有回应。陆栖柒循着记忆向地下室走去,却发现原本的楼梯变成了一个电梯井。面板需要指纹和虹膜认证——与傅临渊描述的林岳实验室如出一辙。
她将手掌按上去,电梯立刻启动。下降过程持续了整整一分钟,远超地下室的深度。当门再次打开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呼吸停滞——
一个直径至少五十米的圆形大厅,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蓝色光球,周围环绕着十二个透明舱体。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一个人形,通过光纤与光球相连。最靠近她的那个舱体里,是傅临渊。
"阿渊!"陆栖柒冲向舱体,却被无形的力场弹开。
傅临渊双眼紧闭,赤裸的上身贴满电极,表情平静得像是睡着了。舱体上的显示屏滚动着数据:「时空锚点B-7号。量子稳定度:91%。循环次数:427。」
"欢迎回家,实验品7号。"
机械女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陆栖柒转身,看到墙壁上的显示屏亮起,出现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人影。
"你是谁?"她举枪瞄准屏幕,"放了傅临渊!"
"我是'红松'的现任管理者。"面具人的声音经过处理,听不出性别,"至于傅先生,他是自愿成为锚点的。没有他,整个系统早已崩溃。"
陆栖柒的视线扫过大殿。其他舱体里的人有男有女,年龄各异,唯一的共同点是胸口都标着编号:A-3、B-5、C-9...
"这是什么地方?"
"时空节点控制中心。"面具人回答,"你父亲陆明远博士的杰作。二十年前,他在这里打开了人类历史上第一个稳定的时空裂缝。"
显示屏切换到一个老旧录像:年轻版的陆明远站在光球前,兴奋地记录数据。角落里,一个小女孩安静地玩着积木——正是五岁的陆栖柒。
"最初的实验成功了,但也引来了不必要的关注。"面具人继续道,"林岳想窃取技术用于军事,你父亲不得不销毁大部分资料,只留下这个核心设施。"
录像跳到下一段:陆明远和妻子被锁在透明舱室里,外面站着手持控制器的林岳和...另一个小女孩?
"等等..."陆栖柒凑近屏幕,"那个孩子..."
"是你,也不是你。"面具人意味深长地说,"那是实验品6号,第一个成功的克隆体。林岳以为抓到了真正的陆栖柒,其实你父亲早将你送到孤儿院保护起来。"
录像继续播放:舱室里的陆明远夫妇痛苦挣扎,而"小陆栖柒"冷眼旁观,甚至露出笑容。这段正是林妙儿曝光的视频!
"这是伪造的!"陆栖柒厉声道,"我没有..."
"确实不是你。"面具人打断她,"但这段记忆被植入你的脑海,成为触发时空能力的钥匙。"
陆栖柒的头突然剧痛,无数碎片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孤儿院的秋千、苏曼温暖的怀抱、实验室的警报声...还有傅临渊,年轻的傅临渊,在红松训练营的储物柜里塞给她一块巧克力...
"为什么让我看这些?"她咬牙忍住眩晕。
"因为系统需要两个锚点同时验证。"面具人指向中央控制台,"只有你能释放傅临渊,也只有他能关闭时间循环。"
陆栖柒踉跄着走向控制台。屏幕显示需要两项认证:DNA样本和特定记忆图像。她毫不犹豫地将手掌按在采样器上,针尖刺入,取走一滴血。
"记忆认证准备就绪。"系统提示,"请回忆触发场景。"
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回到那个可怕的画面:五岁的"自己"冷漠地看着父母死去...但这次,细节变得清晰起来——那个孩子的左手腕上,戴着银色手环,而真正的陆栖柒从未有过这个东西。
记忆像镜子般碎裂,露出背后的真相:实验室角落,真正的五岁陆栖柒被绑在椅子上,泪流满面却发不出声音,眼睁睁看着父母遇害...
"认证通过。"系统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欢迎,管理员陆栖柒。"
大厅的灯光全部亮起。舱体逐一打开,只有傅临渊的依然紧闭。控制台弹出新提示:「量子纠缠确认。时空锚点B-7号稳定中。强行中断将导致系统崩溃。」
"解释清楚!"陆栖柒转向屏幕,"什么是时空锚点?"
面具人沉默片刻:"你父亲发现特殊基因可以稳定时空裂缝。他选择了两个孩子,从基因层面将他们绑定——你,和他的挚友傅云深的儿子。"
"傅...临渊?"
"是的。你们从出生起就是量子纠缠态。"面具人调出两份基因图谱,"你的抗体和他的毒素,实际上是互补的时空稳定剂。"
陆栖柒的大脑飞速运转。所以他们的相遇不是偶然,那些默契和心灵感应也不是巧合...一切都是被设计好的?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因为时间循环即将崩溃。"面具人严肃地说,"林岳的意识传输实验扰乱了节点稳定性。傅临渊自愿成为锚点,用身体吸收紊乱,但这只是权宜之计。"
显示屏切换到实时数据:光球内部开始出现黑色裂痕,傅临渊的舱体警报闪烁。「量子稳定度:89%...88%...」
"怎么救他?"陆栖柒拍下紧急暂停按钮,但系统拒绝执行。
"两种选择。"面具人竖起一根手指,"一,你代替他成为锚点,他会活下来但永远忘记你。"第二根手指竖起,"二,你们一起重置系统,但有50%几率双双被时间流吞噬。"
陆栖柒看向舱体里的傅临渊。即使昏迷,他眉头仍紧锁,像是在与什么无形力量抗争。她想起他说过的话:"生死与共"。
"我选二。"
面具人似乎早料到这个答案:"控制台右侧有个头盔,戴上它。你会进入他的时间循环。"
头盔冰凉沉重。戴上瞬间,陆栖柒感到意识被猛地抽离,如同坠入漩涡...
再睁眼时,她站在红松训练营的走廊里,但一切看起来崭新明亮。远处传来孩子的笑声。她循声走去,看到储物室门口站着两个小孩——男孩约莫十岁,正把一块巧克力塞给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给你。"小男孩说,"别告诉别人是我藏的。"
小女孩怯生生地接过:"谢谢哥哥。"
陆栖柒的心脏漏跳一拍。那个男孩...分明是年幼的傅临渊!而小女孩,就是五岁的自己!
"阿渊!"她喊道,但他们听不见。
场景突然切换。现在她站在实验室里,成年的傅临渊被锁在透明舱室中,外面站着手持控制器的林岳和...她自己?
"放弃吧,傅临渊。"那个"陆栖柒"冷笑道,"系统马上就要重启了。"
舱内的傅临渊抬头,目光却穿透了那个假陆栖柒,直接看向真正的她:"柒柒?是你吗?"
他能看见她!陆栖柒冲上前:"阿渊!这不是真的,是时间循环!"
傅临渊的眼睛亮起来:"找到控制台...密码是我们初遇的日期..."
场景再次变换。她回到了圆形大厅,但这次面具人站在控制台前,正在输入什么。
"住手!"陆栖柒想冲过去,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面具人缓缓转身:"时间不多了,陆小姐。"他伸手摘下面具,"看来必须亲自解释。"
面具下的脸让陆栖柒血液凝固——那是傅临渊,但更年长,眼角有细纹,鬓角泛灰。
"我是十年后的傅临渊。"他说,"这个时空节点的守护者。你们每次失败,时间就会重置,而我会保留记忆。"
陆栖柒的大脑拒绝接受这个信息:"这不可能..."
"第七次循环时,我们发现只有你们同时牺牲才能稳定系统。"未来的傅临渊指向光球,"但每次你都选择代替他,导致循环继续。"
"那这次..."
"这次不同。"他微笑道,"你找到了被篡改的记忆。真相是最后的钥匙。"
控制台突然发出提示音:「记忆认证完成。系统重置准备就绪。」
头盔自动脱落。陆栖柒回到现实,看到傅临渊的舱体正在开启。他缓缓睁开眼睛,与她四目相对。
"密码..."他虚弱地说,"初遇日期..."
陆栖柒立刻输入:0615。系统亮起绿灯:「双管理员认证通过。重置开始。」
光球的蓝色光芒转为纯白。大殿震动起来,墙壁上的显示屏一个个熄灭。傅临渊挣脱舱体,踉跄着向她走来。
"我们成功了?"她接住他倒下的身体。
"暂时。"他咳嗽着,指向正在消失的未来傅临渊,"系统会休眠72小时...必须在这之前...找到永久解决方案..."
震动越来越剧烈。天花板开始掉落碎片。陆栖柒架起傅临渊向电梯冲去,身后传来巨大的坍塌声。
电梯上升的三十秒像一辈子那么长。傅临渊靠在她肩上,呼吸微弱但稳定。当门再次打开时,晨光已经洒满走廊——他们在下面待了整整一夜。
"那个未来...是真的吗?"陆栖柒轻声问。
傅临渊没有立即回答。他抬手轻抚她的泪痣,眼神复杂:"时间像迷宫,柒柒。有些门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上。"
外面的树林里,鸟儿开始晨鸣。新的一天开始了,但他们都知道,真正的倒计时才刚刚启动。
72小时后,要么找到永久解决方案,要么再次面对那个残酷的选择:谁活下来,谁被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