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厨房里有些刚买回来的菜，我去炒几道菜。”他的声音如同冰块滑过玻璃，冷得刺骨，却又带着几分深意。“我去帮你打打下手！”我兴致冲天，脚下像是踩了弹簧一样直奔厨房。厨房门敞开着，他胳膊一抬，挡在我面前，语气沉沉：“厨房油烟味儿大，不是你该去的地方。你就在这儿乖乖等着，菜好了我端出来。”说罢，他的手稳稳按在我的肩膀上，没费多大力气，却让我动弹不得。我张嘴刚想争辩，他已经转身系好围裙，“啪”地一声关上了厨房门。我想再说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的爸妈正在客厅收拾箱子里的东西，抬头瞅见我，两人对视一眼，径直走进了厨房。妈妈轻声问：“刚才坐在那里的姑娘是谁啊？我看她挺标致的。”“仓库里捡来的。”他头也不抬，铲子在锅里“哗啦哗啦”翻动着，“被关在里面很久了，挺可怜的，就给她煮顿饭。”妈妈试探性地又问了一句：“你有什么想法吗？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妈，别再提那些过去了，行吗？”他将盘子一扣，将炒好的菜盛出来，声音陡然拔高了些，“我现在只想做自己！”

“顾殇，对不起，妈妈是太关心你才这么问的……”妈妈的声音哽住了。“关心我就该让我自由，而不是盯着我不放！”他猛地转身，眼神阴郁，“你们凭什么把我困在同一个地方？！”“可我们不能看你永远躲在自己的世界里啊！”妈妈眉头皱起，泪花在眼眶里打转。“那我就愿意这样下去！”他冷冷丢下一句话，端着菜从妈妈身边掠过，衣角带起一阵风。

“来，吃饭。”他把饭菜往我面前一放，语调平淡得像一块石头。“你不吃吗？”我试探着问了一句。他随口回了句：“今天没胃口，我先回屋了。”说完，人已经消失在厨房门口。

妈妈赶忙打圆场，“哎呀，别介意！这孩子一提到这些事就控制不住情绪。”一边说，她一边往我碗里夹肉，“刚才没吓到你吧？”我低头舀了一勺汤，轻轻叹了一声：“原来，他是因为那件事情才变得这样的啊……”心里莫名泛起一阵凄凉和酸涩，就像冬日里的冷风灌进胸膛。

“对啊，连我们都拿他没办法。”爸爸放下筷子，长长叹了口气，“之前找过不少心理医生，他都拒绝了，死活不肯见。”他盯着我，语重心长地说：“年轻人之间容易沟通，你能不能劝劝他？我们真是愁死了。”说着，他还紧紧握住我的手，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阿姨接话也快，连忙递过一个袋子，“这是我们刚在外头买的零食，你拿着。如果真能让他恢复正常，我们一家人都会感激你的！”我连忙摆手，“阿姨，您言重了！我会尽力试试看。”

推开他房间的门，我看见他正背对着我坐在床沿，肩膀略微颤抖。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显然刚刚躲在房间里痛哭了一场。桌上摊开的笔记本被泪水洇湿了一大片，墨迹有些晕染开来。我装作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只是笑着拿起他的日记本，指着封面说：“这封皮还挺特别的嘛，你喜欢这种风格？”

他怔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仿佛害怕什么秘密被泄露似的。我举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竖起来，“放心，我发誓不会跟任何人提起，包括你爸妈！”他依旧没吭声，但我当他是默认了，翻开了那本日记。一页页翻过去，字句间藏满了复杂的情绪，与我自己过去的回忆竟有几分相似之处。我合上本子，抬头看他，发现他目光幽深，似乎既有抗拒，又带着一点好奇，想知道我会怎么评价他的一切。

我缓缓合上日记本，心中宛如压了一块巨石。可我还是努力调整好情绪，朝他说道：“今日天气这般好，我们不妨去公园走走，怎么样？”在他父母知晓此事后，我便拉着他的手出了门。那种感觉，恰似他曾经将我从仓库中带出的那般，是救赎。他看着我脸上纯真的笑，性格活泼开朗的模样，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好感，心跳也不由得加速。我带他走到树下长椅处坐下闲聊。我凝视着他的眼睛，咽了口唾沫，深吸一口气，那芬芳的气息入喉，我给自己做着心理暗示。却不想，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诶，你笑啦！太好了！太好了！”我满心欢喜，摇晃着他的肩膀说道。他的笑容愈发灿烂，其中夹杂着溺爱。【这女孩也太可爱了吧！】他心中这么想着，表面却难以流露出喜悦，或许是压抑许久，突如其来的幸福难以在脸上和言语间显现。“别再摇了！都要被你摇晕了。”他右手托住我的下巴，将我的脸拉近自己，贴在我耳畔说：“请你别再摇了！”那细微的声音一点点钻进我的耳朵，我的脸微微泛红。手不自觉地放下，慌忙往后退了退。他虽身体微微颤抖，可对我没有丝毫反感，反倒有种难以言说的快乐。“你离我太近了！”我说道。此刻，我的身体在轻微颤抖，心里满是慌张、激动与紧张。“别人都看着呢！好尴尬呀！”我耳朵通红，急忙解释。这一瞬间，我们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我感受着空气的流动，呼吸着新鲜空气，仰头看向天空。他则静静看着我的侧脸，拿出随身携带的画纸与铅笔，描绘着我的脸庞。

公园里，人烟稀少，风轻轻吹拂着我的发丝，在他眼里我是那么的美，如天使一般来到了他身旁。我只听得见树叶飘动和铅笔在画纸上沙沙的轻响，他微侧着身，左手轻轻按在素描纸边缘固定，右手握着炭笔的指尖泛着浅淡的薄茧。他没有频频抬头，只偶尔抬眼时，目光会在我垂着的眼睫与搭在膝头的指尖上稍作停留，随即低头，炭笔精准地在纸上添了道细劲的线条，将她下颌的弧度晕染得更柔和些。“你是在画我嘛？”我回过头来看他。“别动！”他将笔夹在画板上，放在腿上，扭转回我的头。“你是我最好的模特！”我转过头去，偷偷在那里笑。享受的时光永远是漫长而又温馨的。阳光从我的侧面打过来，在我垂落的发投下细碎光斑，我忽然轻声地问道：“画的像吗？”他笔尖顿了顿，没抬头，只是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比真人美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