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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永恒的刑期

绝世:遗忘誓约的灵眸

星斗大森林的湖畔,时间仿佛凝固了。

霍雨浩紧紧抱着唐舞桐冰冷而柔软的身体,一动不动。他那双刚刚找回所有色彩、此刻却盛满了无边痛苦的灵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安详却毫无生气的睡颜。

唐三那句“何时能醒,甚至还能不能醒……”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他的灵魂深处反复回响,每一次都带来凌迟般的剧痛。

他想起来了,所有的爱,所有的承诺,所有的甜蜜与苦难,他都想起来了。可这份迟来的清醒,换来的却是她永恒的沉睡。这比彻底的遗忘更加残忍百万倍!遗忘至少是无知的麻木,而清醒,却要让他无比清晰地、永恒地品尝这份自己亲手酿成的苦果!

小舞在一旁低声啜泣,宁荣荣和奥斯卡紧紧相拥,戴沐白别过头,不忍再看。就连唐三,这位强大的神王,此刻也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背影显得无比佝偻和苍老。他们见证了爱情的奇迹(霍雨浩恢复记忆),却更见证了命运的残酷(唐舞桐的沉睡)。

霍雨浩的泪水早已流干,眼眶通红,却再也落不下一滴泪。极致的悲痛过后,是一种死寂的、令人心悸的平静。

他缓缓地、极其小心地低下头,将自己冰冷的额头轻轻抵在唐舞桐同样冰冷的额头上,仿佛在进行某种无声的交流,又像是在汲取最后一点微弱的慰藉。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唐三和小舞,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爸,妈。”

(他再次用了这个称呼)

“带我们回情绪神殿。”

唐三和小舞猛地一震,看向他。

“雨浩,你……”小舞担忧地开口。

“带我们回去。”霍雨浩重复道,眼神空洞却坚定,“那里是我们的家。她在哪里睡着,就应该在哪里醒来。”

他不再说“如果”,而是说“应该”。那是一种近乎偏执的信念,也是一种对自己下达的、永恒的刑期。

唐三深深地看着他,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

情绪神殿,再次迎来了它的主人。

却是一对无法分离,却也无法真正相聚的主人。

霍雨浩将唐舞桐安置在他们曾经共同的寝殿那张巨大的床上,细心为她盖好云锦丝被,调整好最舒适的姿势。他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守着他的神祇。

他开始了他永恒的守望。

每日,他都会用自己最精纯的情绪神力温养她的身体,确保她的神体不腐,生机不灭。他甚至翻阅遍了神界所有关于灵魂、生命、沉睡的典籍,试图找到一丝一毫可能唤醒她的方法。

他处理神界公务的地点,也从主殿挪到了寝殿。光幕在床边亮起,他一边处理数据,一边守着她,时不时就会停下,凝视她的睡颜,轻声对她说着话。

“舞桐,今天神界下了一场能量雨,很漂亮,像你光明龙神蝶的鳞粉。”

“奥斯卡和荣荣又吵架了,因为奥斯卡偷吃了她给戴老大做的点心,是不是很傻?”

“爸爸今天来看你了,他看起来老了一些……”

“我又看了一遍我们海神缘的影像,你那时候真美,我现在心跳还是好快……”

“对不起……舞桐……对不起……”

他事无巨细地对她讲述着外面发生的一切,重复着无尽的思念和忏悔。尽管得不到任何回应,他依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说着。

有时,他会轻轻哼唱起一首模糊的、调子很老的歌谣,那是他童年时,母亲还在世时哄他睡觉的歌。他记不清全部歌词,只能反复哼着那几句简单的旋律,仿佛这样就能将她带入一个安宁的梦境。

他的眼神,不再是过去的冰冷理性,也不再是恢复记忆时的疯狂痛苦,而是一种深沉的、化不开的悲伤和温柔。那温柔只对她一人,而悲伤,则弥漫了他的整个存在。

唐三和小舞经常来看望他们。每次看到霍雨浩那副平静却如同死水般的样子,看到女儿依旧沉睡的容颜,他们的心都如同刀绞。他们劝他休息,劝他不要这样耗尽心力,但霍雨浩总是摇摇头。

“我不累。”他会这样说,“我能为她做的,只剩下这件事了。”

他拒绝了所有神界的聚会和活动,他的世界只剩下这座神殿,这张床,和床上沉睡不醒的爱人。

外界关于情绪之神的故事,渐渐变成了神界一个带着悲怆色彩的传说。新晋的神祇们听说,那位强大的神祇,守着他沉睡的妻子,度过了无比漫长的岁月,从未放弃,也从未离开。

时间,对神祇来说失去了意义。

百年,千年,或许更久……

霍雨浩的容颜未曾改变,但他眼中的沧桑和孤寂,却堆积得如同宇宙深处的尘埃。

他依旧每天对她说话,为她输送神力,哼唱那首老歌。

偶尔,在极深的夜里,当他从浅眠中惊醒,下意识地看向身边依旧毫无动静的人儿时,那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绝望会瞬间将他吞没。他会紧紧抱住她,身体微微颤抖,如同一个迷失在黑暗中的孩子。

但当天亮时,他又会恢复那平静而温柔的样子,继续他永恒的守望和忏悔。

他为自己判了刑。

刑期是:直到她醒来的那一天。

而那一天,或许永远不会到来。

情绪神殿外的云海依旧翻涌,夕阳依旧将一切染成暖金色。

神殿内,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只有无声的爱、刻骨的悔恨和永恒的等待,在冰冷的空气中缓缓流淌,凝固成了世界上最悲伤的琥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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