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素描本（第23页的秘密）

2012年10月，高二上学期

沈念初的素描本第23页，密密麻麻画满了同一个人的侧影。

铅笔线条力透纸背，在第二十页的背面洇开浅浅的灰痕。她数了数，这是今年秋天以来画的第37张速写——从顾承泽晨跑时扬起的衣角，到他打篮球时绷紧的小臂肌肉线条，甚至包括他昨天在走廊上，和苏媛说笑时微微上扬的嘴角。

她轻轻抚过其中一张画：顾承泽站在篮球场边，单手扶着膝盖喘息，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这张画是用美术课剩下的炭笔画的，阴影部分力道很重，几乎要把纸戳破。

——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这样仔细地记录着。

教室后排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林小满转过头，看见沈念初又在用橡皮反复擦拭某张画稿的边角。

"你又在画他？"林小满压低声音，用气音问。

沈念初迅速合上素描本，把它塞进抽屉最底层。那里已经塞满了类似的本子——高一开学到现在，她攒了整整五本。

"没有。"她否认得很快，耳尖却微微发红。

林小满挑眉，但没有追问。她知道沈念初的脾气，就像她知道顾承泽从来不会多看教室后排一眼。

——那个站在聚光灯下的少年，和这个躲在阴影里的女孩，本就不该有任何交集。

午休时间，沈念初借口去图书馆，实际上绕路去了篮球场。

顾承泽今天没训练，但他的校服外套搭在篮球架下，旁边有几个高二学弟在练习投篮。沈念初站在场外，隔着铁丝网，偷偷拍了一张照片——顾承泽的背影，阳光穿过他的指缝，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打开素描本，把这帧画面画下来。

画到一半，她突然停笔。

——这张画里，缺了点什么。

她想了想，又添了一笔：在顾承泽脚边的草地上，画了一朵小小的樱花。粉色的，小小的，像是凭空飘落下来的。

——因为他站在这里的时候，她总是会想起开学典礼那天的樱花雨。

放学铃响了。沈念初合上素描本，却意外发现扉页上多了一行字迹——不是她的笔迹。

"如果你喜欢樱花，春天来美术社找我。"

字迹清隽，像是用钢笔写的，已经有些褪色。她愣了一下，突然想起这是高一入学时，美术社学姐塞给她的传单。

她翻到最后一页，发现夹着一片干枯的樱花花瓣。

——是去年春天，她偷偷从顾承泽肩头摘下的那一片。

沈念初的指尖轻轻抚过花瓣，突然意识到一个事实：

她画了这么多他的影子，却从来没有真正和他说过一句话。

——有些暗恋，连存在本身都是静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