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2月，肿瘤科病房
沈念初坐在病床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张薄薄的纸——手术同意书。纸页边缘已经被她反复翻折，留下了几道细小的折痕。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像是在倒计时。
"念初，你再仔细考虑一下。"陆明川站在她面前，白大褂的口袋里插着几支笔，其中一支是用来签署手术同意书的钢笔。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沈念初抬起头，看着陆明川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盛满了担忧，还有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她知道，他是在害怕，害怕手术的风险，害怕她挺不过这一关。
"我知道。"她轻声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她的目光落在手术同意书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条款像是一道道难以跨越的障碍。"我签字，是不是就意味着......"
"不，"陆明川打断她，"这只是常规程序。手术很安全，成功率很高......"
"明川，"沈念初再次打断他，"如果......如果手术失败了，你会记得我吗？"
陆明川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沈念初看着他的反应，心里涌起一股苦涩的笑意。她知道，这个问题太残忍了，可她就是忍不住想要知道答案。
"我......"陆明川的声音有些发抖。
"没关系，"沈念初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当我没问。"
她拿起笔，笔尖在纸上顿了顿。手术同意书的最后一行写着："患者自愿接受手术治疗，并承担相关风险。"她看着这几个字，脑海中浮现出顾承泽在篮球场上奔跑的样子，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他永远不会知道，我曾经偷偷画过他那么多次。
——他永远不会知道，我多希望能在手术前，再看他一眼。
——他永远不会知道，有些喜欢，注定只能藏在手术同意书的背面。
沈念初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她闭上眼睛，仿佛看到了去年春天，樱花飘落的轨迹，先向右旋转，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线，最后落在树根周围。
"我签。"她轻声说，然后接过陆明川手中的钢笔，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道惊雷，在病房里炸响。陆明川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接过沈念初签好的同意书，手指微微发抖。
"念初，你......"
"我累了。"沈念初打断他，然后靠在床头，闭上了眼睛。她感觉眼皮很重，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怎么也抬不起来。
陆明川站在原地，看着沈念初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知道，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他也知道，沈念初做出这个决定需要多大的勇气。
"好，"他轻声说，"你好好休息，我......我去准备手术。"
他转身离开病房，脚步很轻，却像是踩在沈念初的心上。沈念初睁开眼睛，看着陆明川离去的背影，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有些决定，只能自己做出。
——有些勇气，只能自己找到。
——有些告别，连眼泪都是无声的。
沈念初拿起手术同意书，轻轻地抚平上面的折痕。她知道，这可能是她人生中最后一份文件了。她看着上面的签名，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一生，短暂而又绚烂。
窗外，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手术同意书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条款变得模糊不清。沈念初闭上眼睛，仿佛看到了顾承泽，看到了那些曾经的美好时光。
——他永远不会知道，这个冬天，有个女孩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而他想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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