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结束后，大家吵吵嚷嚷地走向公交车站。夜风微凉，吹散了身上的烧烤味。
林朔依旧自然而然地走在苏念一身边。快到车站时，他稍稍放缓了脚步，落在了其他人后面一点。
苏念一似有所觉，也慢了下来。
“苏念一。”他叫了她的全名，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低沉。
“嗯？”她停下脚步，转身看他。
路灯在他身上投下昏黄的光晕，他的表情看不太真切。
“我今天说的，”他看着她，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轻松，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郑重，“不是玩笑话。”
苏念一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他往前微微倾身，距离拉近了些，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干净的皂角味混合着一点烧烤烟火气。
“我知道你现在还有很多疑问，也可能不相信。”他的声音很低，却字字清晰，“但我说的‘那次’、‘当年’、‘永远’……还有那个‘病’，都是真的。”
“给我一点时间，”他的目光近乎恳切，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等时机合适，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所有的一切。”
说完，他没有等苏念一的回应，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快步走向了已经到站的公交车和正在招呼他的朋友们。
苏念一独自站在原地，夜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的沉默，她的没有立刻反驳，对他而言已是莫大的进展。林朔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城市夜景，玻璃上模糊地映出他自己的倒影，以及身边朋友们笑闹的轮廓。
秦飞还在和陈旭阳争论刚才谁烤的肉更好吃，孙沐萱笑着拿出手机给大家看抓拍的照片。车厢里充满了年轻而鲜活的气息。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斜前方苏念一的侧影上，她正和孙沐萱低声说着什么，耳廓在车厢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柔和。
看着她的身影，林朔的心绪却飘向了很远、却又仿佛触手可及的“未来”。
一个他曾在无尽循环的缝隙里，短暂窥见过、却从未真正拥有的“未来”。
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勾勒出一幅画面：
那是在一个不大却温馨的家里，柔和的暖光灯取代了此刻路边的霓虹。在一个周末的夜晚，空气中弥漫着刚洗完澡的清新沐浴露香气，和她身上独有的、让他安心的淡淡甜香。电视屏幕的光影明明灭灭，播放着或许是她喜欢的综艺，但具体内容可能谁也没真的看进去。
她像只慵懒的猫，窝在他的怀里。他的手臂自然而然地环着她，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柔软和温度。
她看着电视里某个无聊的梗笑得肩膀轻颤。而他，收拢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些，然后低下头，唇瓣蹭过她的耳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宠溺，轻轻调侃她：
“笑得像只小傻子。”
而怀里的她，耳尖泛红，不好意思地扭动一下，用手肘轻轻撞他一下以示抗议，但绝对不会真的挣脱。那是一种全然信赖、全然放松的依偎。
那画面太过温暖，太过真实，仿佛指尖已经触碰到了那份暖意，鼻腔已经萦绕了那缕馨香。
而这些是他所有“疯言疯语”和“荒诞行径”背后，唯一沉默而坚定的目的地。
车厢猛地颠簸了一下，将林朔从那片虚幻的温暖中拽回现实。
他眨了眨眼，窗外的夜景依旧冰冷而飞速后退。朋友们还在喧闹，苏念一依旧坐在前方，和他隔着几步的距离。
那幅“未来”的图景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缓缓散去，留下心底一片深沉的渴望和微涩的疼痛。
他知道前路依旧漫长，秘密依旧沉重。但此刻，看着她就真实地坐在那里，听着她偶尔传来的轻笑声，那份对“未来”的渴望变得无比具体而强烈。
他微微握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尖似乎还能回忆起接力赛时触碰她掌心的短暂瞬间，以及更久远的、存在于他记忆深处却无法言说的拥抱触感。
终有一天。
他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
终有一天，那些他无法宣之于口的沉重过往，会变成可以在暖灯下轻声诉说的故事。而那些他只能在脑海中反复描摹的温馨未来，会成为触手可及的日常。
公交车到站，发出“嗤”的放气声。
林朔深吸一口气，将眼底翻涌的所有复杂情绪尽数压下，重新变回那个沉默而略显疏离的少年，随着人流走下车。
只是在下车后，他下意识地，再次将目光投向了那个刚刚在他脑海里，与他共度了一生一世的身影。
聚会那晚林朔近乎剖白的话语，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苏念一心里持续不断地漾开涟漪。然而第二天回到学校，生活似乎又迅速回归了原有的轨道，只是某些微妙的改变正在悄然发生。
最先察觉到的是周围氛围的变化。运动会结束后，短暂的狂欢落幕，期中考试的阴影便迅速笼罩下来。教室里的喧闹被翻动书页和笔尖划纸的沙沙声取代，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紧张的安静。老师们上课的节奏明显加快，习题和试卷雪片般发下来，大有要把运动会浪费的时间加倍补回来的架势。
在这种略显压抑的学习氛围中，一些关于林朔和苏念一的“传闻”却不胫而走。
源头似乎是运动会那天的4x100米接力。林朔最后那段近乎玩命的冲刺，以及冲线后几乎脱力却只看向苏念一的方向，太多人看见了。再加上后来两人同桌，林朔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唯独在苏念一这里会微妙地软化，种种细节被有心人拼接放大，衍生出各种版本的猜测。
“诶，你听说了吗？三班那个林朔，好像对苏念一有点不一样？”“何止不一样！接力赛那天简直了……听说他就是为了苏念一才拼命的！”“真的假的？他们不是才同桌没多久吗？难道……”“谁知道呢，不过你看林朔平时谁理啊，就只跟苏念一说话。”
这些窃窃私语大多飘不到当事人耳中，但那种若有若无的打量和探究的目光，却让苏念一感到些微的不自在。她试图忽略，却总能敏锐地捕捉到。
而处于传闻中心的林朔，却仿佛置身事外。他依旧沉默寡言，大部分时间都在刷题或看着窗外，只是落在苏念一身上的目光，比以前更多、也更沉静了些。直到某天下午，苏念一在整理笔记时，无意间在他的数学课本扉页背面，看到几行用铅笔淡淡写下的字迹，标题赫然是：
《同桌守则》（试行版）
1.不打扰原则：她学习时保持绝对安静，不得无故搭话。
2.领地划分：严格尊重三八线，未经允许，文具、肢体不得越界。
3.问题优先：若她遇到难题，需优先提供解答（若会），语气需耐心。
4.外界干扰屏蔽：必要时，需负责挡掉不必要的打听和窥探。
5.（此条字迹稍重）守护：确保她在同桌期间，不受欺负，心情顺畅。
苏念一看着那几条“守则”，尤其是最后一条，心跳莫名快了几拍。这字条带着一种近乎幼稚的郑重，却又无比符合林朔那种直接又有点笨拙的行事风格。她迅速移开目光，假装没看见，耳根却微微发热。他就是这样，说着奇怪的话，做着奇怪的规定，却又用一种极其认真的态度在履行。
这种“认真”很快又有了新的体现。偶尔苏念一被物理题困住，眉头微蹙，还没等她开口，旁边就会推过来一张写满详细步骤的草稿纸，字迹凌厉，逻辑清晰。她若还有疑惑，一抬眼，就能对上林朔看过来的目光，他会用极简的语言点出关键，然后在她恍然点头后，又立刻收回视线，继续做自己的事，仿佛只是完成“守则”第三条的规定动作。
这一切，自然逃不过林朔那几个“小弟”的眼睛。以秦飞为首的几个男生，虽然不敢在林朔面前太过造次，但偶尔捕捉到林朔看苏念一的眼神，或是注意到他又默默帮苏念一挡开了哪个想来搭讪的别班男生，便会挤眉弄眼，私下里调侃。
课间，林朔去走廊尽头的自动贩卖机买水，秦飞立刻勾着陈旭阳的脖子跟了上去。“朔哥，可以啊！”秦飞用手肘撞撞林朔，压低声音笑得贼兮兮的，“《同桌守则》执行得挺到位嘛？”林朔面无表情地按下可乐按钮，没理他。陈旭阳也笑：“咱朔哥这叫铁汉柔情！你们是没看见，刚才二班那谁想借问数学题跟苏念一套近乎，朔哥一个眼神就给瞪回去了。”“何止啊，”秦飞模仿着林朔的语气，板着脸，“‘有问题，问我。’——朔哥，人家问的是三角函数，你上次数学好像还没我考得多吧？”林朔接过滚落出来的可乐，冰凉的水汽沁入掌心。他淡淡地瞥了两人一眼，声音没什么起伏：“很闲？物理卷子最后大题都做出来了？”秦飞顿时蔫了：“……朔哥，不提这个我们还是好朋友。”林朔没再说话，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教室的方向。透过窗户，能看到苏念一正低着头，认真演算着什么，侧脸恬静。
小弟们的哄笑和调侃还在继续，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起哄和善意。“说真的，朔哥，进展到哪一步了？”“是不是快请我们喝奶茶了？”“苏同学看起来好乖，朔哥你温柔点啊！”
林朔听着这些玩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只是沉默地站着，夕阳的光线将他身影拉得很长。那些调侃声仿佛隔着一层玻璃，变得模糊而遥远。
他的思绪再次轻轻飘远，越过此刻的喧闹，飞向那个他曾在循环缝隙里窥见的、温暖而真实的未来图景。那个有着暖光灯、清新沐浴露香气和她身上淡淡甜香的“家”。
相比起那个终极的、沉默而坚定的目的地，眼前这些小小的传闻、善意的调侃、甚至那本他自己订下的、略显幼稚的《同桌守则》，都只是沿途微不足道的风景。
他需要的，是时间，和她的信任。
林朔收回目光，将空了的可乐罐精准地投进远处的垃圾桶，发出“哐当”一声轻响。“走了。”他语气平淡，率先朝教室走去，留下秦飞和陈旭阳面面相觑，又赶紧跟上。
林朔将冰凉的可乐罐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苏念一正被一道力学综合题困住，无意识地用笔尾轻轻戳着下巴，眉头微蹙。
林朔的目光在她蹙起的眉心上停留了一瞬，然后落在那道题上。他几乎没怎么思考，拿起铅笔，在一张草稿纸上写下几个关键的公式和受力分析示意图，线条干净利落。
纸片被轻轻推到苏念一眼前。
苏念一回过神来，看到纸上的内容，眼睛微微一亮：“啊，这里用动能定理和动量守恒联立？”她之前陷入了死胡同。
“嗯。”林朔应了一声，声音不高，“先看系统整体，再分析临界点。”
他的点拨总是这样，言简意赅，却直击要害。苏念一立刻埋头重新演算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得出答案，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点轻松的笑意。她转过头，想对林朔说声谢谢，却见他正看着窗外，侧脸线条在下午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柔和，但眼神似乎飘得很远。
“那个……谢谢。”苏念一轻声说。
林朔转过头，目光聚焦在她脸上：“不用。”
短暂的沉默后，苏念一想起刚才听到的只言片语，好奇心终究没忍住，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问道：“他们……刚才秦飞他们，在外面跟你说什么《同桌守则》？那是什么？”
林朔显然没料到她会问这个，表情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但耳根似乎有点不易察觉的微红。他移开视线，语气尽量平淡地解释：“没什么。随便写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麻烦？”苏念一更疑惑了。
林朔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斟酌用词，然后才看向她，眼神很认真：“比如，打扰你学习。或者，让你觉得不舒服。”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们现在是同桌，这是基本准则。”
他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甚至有点公事公办的意味，但苏念一莫名觉得，那几条简单的规则背后，藏着比他言语表达出来的更多的东西。尤其是“守护”那一条……
她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前排的孙沐萱恰好转过身来借笔记，好奇地插话问道：“你们在聊什么守则？听起来好正式的样子。”
苏念一还没来得及回答，林朔已经淡淡地开口：“学习互助约定。”一句话就把孙沐萱的好奇心堵了回去。
孙沐萱眨了眨眼，看看林朔，又看看脸颊有些微红的苏念一，了然一笑，转回身去了，但那笑容里的意味让苏念一更觉不好意思。
这时，秦飞和陈旭阳也勾肩搭背地回来了。秦飞一眼就看到苏念一脸颊微红和林朔那副故作镇定的样子，立刻来了劲。他凑到林朔桌边，故意大声说：“朔哥，守则第三条执行得怎么样啊？有没有耐心解答我们苏同学的疑问啊？”他还特意加重了“耐心”两个字。
林朔一个眼刀甩过去，带着明显的警告。
陈旭阳在一旁憋着笑，也跟着起哄：“是啊朔哥，苏同学，我们朔哥讲题水平还可以吧？虽然他自己考试不一定能考满分，但教人还是有一手的！”
苏念一被他们说得脸颊更热了，低下头假装整理卷子。
林朔深吸一口气，看向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威胁：“卷子都订正完了？看来是太闲了。”
秦飞才不怕他，嬉皮笑脸地压低声音对林朔说：“朔哥，别不好意思嘛。咱们这不都是为你……和苏同学的同桌情谊感到高兴嘛！”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对吧，苏同学？”
苏念一这下连耳朵都红了，只能含糊地“嗯”了一声，头埋得更低。
林朔见状，眉头微皱，直接伸手把秦飞推开：“回你座位去。吵到她做题了。”
这句话比任何威胁都管用。秦飞立刻做出一个“我懂了”的夸张表情，用手在嘴边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拽着还在偷笑的陈旭阳溜回了自己的座位。
碍事的人走了，桌位周围终于恢复了安静。但那种微妙的、混合着尴尬、羞涩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的气氛依旧萦绕不散。
苏念一的心跳还有点快，她偷偷瞟了一眼旁边的林朔。他已经重新拿起了笔，似乎专注于眼前的题目，但紧抿的唇角和不那么自然的坐姿，暴露了他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苏念一以为这段插曲已经过去时，她听到旁边传来一声极低的、几乎含在喉咙里的声音：
“别理他们。他们就是爱瞎起哄。”
苏念一微微一怔，转头看去。林朔依然保持着做题的姿势，没有看她，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她的错觉。
但她知道不是。
或许是刚才他那句笨拙的安抚起了作用，或许是此刻他强装镇定却微微发红的耳廓让她觉得有趣，苏念一心底那点羞涩和慌乱忽然褪去，升起一丝想要小小反击一下的念头。她想起他刚才一本正经解释《同桌守则》说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的样子，又想起他最初那些更令人瞠目结舌的言行。
她轻轻吸了口气，身体微微向他那边倾斜了一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带着一点故意装出来的疑惑和调侃，轻声问道：
“可是，”她顿了顿，成功看到林朔握笔的手指微微僵住，“我转来的第一天，你不还一直叫我‘未婚妻’什么的吗？那时候……好像没怕打扰我学习，也不怕我不舒服哦？”
这句话像一颗小石子，精准地投入林朔努力维持的平静湖面。
林朔的身体明显顿住了。他几乎是瞬间转过了头，看向苏念一。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带着一丝难得的、狡黠的笑意，脸颊还泛着淡淡的红晕，正歪着头看他，等待他的反应。
林朔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翻旧账”打了个措手不及。那些他基于“未来”记忆却无法解释的冲动言行，此刻成了她揶揄他的把柄。他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承认？那太蠢了。否认？那更不可能。
他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甚至蔓延到了脖颈。他眼神闪烁了一下，有些狼狈地避开她带着笑意的目光，重新盯向桌上的卷子，声音比刚才更低更沉，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
“那……那是以前。”
他憋了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干巴巴的话，完全没了平时那种冷淡疏离的气势。
苏念一看着他这副罕见的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的那点小得意更盛了，嘴角的弧度再也抑制不住。她发现，偶尔这样“挑战”一下林朔的底线，看他从沉稳冷静变得慌乱无措，竟然……有点好玩。
“哦——以前不算数是吧？”她故意拉长了语调，轻轻点了点头，一副“我懂了”的样子，然后才转回身，拿起自己的笔，假装也要开始学习，但微微耸动的肩膀还是泄露了她忍俊不禁的笑意。
林朔用余光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心底那份窘迫奇异地慢慢转化成了另一种柔软的情绪。她能这样自然地调侃他，甚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这本身就已经是他曾经不敢奢望的进展。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又极轻地补充了一句，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承诺：
“以后……不会那样了。”至少，在一切说清楚之前，不会再用那种让她感到困扰和荒谬的方式了。
苏念一听到这句，笔尖一顿。她转过头，看到他依然侧对着自己，但侧脸线条不再紧绷，那份郑重其事的态度又回来了。
她忽然笑不出来了，心里轻轻一颤。她似乎能感觉到，他那句“不会那样了”背后，藏着某种她尚未理解的、沉重的决心。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
窗外，夕阳正好，将教室染成一片暖金色。沙沙的写字声和偶尔翻动书页的声音构成了高三生活的主旋律。而在这一小方天地里，某种隐秘的、只有两人能感知到的纽带，似乎在那些公式、守则、调侃、窘迫和低语中，悄然变得更加复杂而深刻。
林朔用余光看到她重新变得认真的侧脸，自己紧绷的心弦也缓缓松开。对他而言，能这样靠近，能被她这样调侃，甚至能看到她狡黠的笑容，都像是通往那个遥远未来之路上，意外捡到的珍宝。
他的未来图景很远大，而通往那里的每一步，都需要在这样的日常里，小心翼翼地构建，包括应对她突然的“翻旧账”和偶尔流露的小小“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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