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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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叫很好？”凯风指着他碗里几乎没动的菜，“瘦成这样，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碰，这叫很好？”

“对我来说，是。”洛小熠的语气很平静，“能好好吃饭，能安稳睡觉，就已经很好了。”

这些话在凯风听来，却像根刺。他不懂，那个曾经和他一起在录音棚里熬夜写歌、在舞台上肆意挥洒汗水的洛小熠，怎么会把“好好吃饭、安稳睡觉”当成一种奢求？

服务员端来饭后甜点，是份芒果布丁。玫刚想给洛小熠舀一勺，就被他轻轻摇头拒绝了：“有点腻。”

“你以前最爱吃这个。”凯风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种无力的挫败感。

洛小熠没接话，只是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有些喜好会变，有些习惯会改，就像他再也吃不了辣，再也喝不了冰汽水，再也回不到三年前那个无忧无虑的自己。这些改变背后的挣扎和痛苦，他不想说，也说不出口。

锐雯看了眼时间，适时地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去吧。”

凯风没动，只是看着洛小熠：“我能单独跟你说句话吗？”

洛小熠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玫和路子涛先走了出去，锐雯在门口停下，低声对凯风说：“别逼他。”

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空气安静得能听见窗外的车鸣声。凯风看着洛小熠清瘦的侧脸，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后只问了句：“以后……还能联系到你吗？”

洛小熠沉默了很久，久到凯风以为他不会回答，才听见他轻轻说：“算了吧。”

“为什么？”

“我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洛小熠站起身，外套的衣角扫过椅子，“你有你爱的音乐，有你的新起点，我……”他顿了顿，没再说下去，只是拉开包厢门，“再见，凯风。”

门外，玫正给洛小熠围围巾，路子涛在旁边说着笑话，锐雯拍了拍他的肩膀。洛小熠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当玫把围巾系紧时，他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像卸下了千斤重担。

晚风卷着秋意吹过来，洛小熠裹紧了围巾，跟着他们往家的方向走。身后的餐厅灯火通明，映着凯风落寞的身影，但他没有回头。

有些告别，注定要来得悄无声息。有些过去，也该留在原地了。

包厢门关上的瞬间，凯风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桌上的芒果布丁还冒着淡淡的冷气，像极了洛小熠刚才的眼神——疏离，平静，带着一种他读不懂的疲惫。

他喜欢洛小熠很多年了。从少年时第一次在音乐教室里听见他弹吉他，从他笑着说“凯风，你的嗓音适合唱我的歌”，从他们挤在录音棚的沙发上分享一副耳机……那些藏在“兄弟”“搭档”标签下的心动，像藤蔓一样在心底缠了又缠，直到洛小熠突然消失，才露出狰狞的根系，日夜啃噬着他的念想。

这三年，他不是没想过放弃。可每当写出一段旋律，总会下意识地想“小熠会怎么填这段词”；路过曾经一起去的小吃摊，会盯着那碗红彤彤的麻辣烫发呆，想起洛小熠边吃边吸溜着说“太辣了但停不下来”；甚至在签新公司时，听到锐雯的名字，都莫名觉得亲切，好像离那个消失的人能近一点。

他以为重逢会是场盛大的拥抱，至少是句“好久不见”，却没想过，会是洛小熠一句轻飘飘的“算了吧”。

“我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凯风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刺眼的光让他眼眶发酸。他想起刚才洛小熠起身时，外套滑落露出的手腕，细得像随时会折断，想起玫给他挑鱼刺时小心翼翼的样子，想起锐雯那句“别逼他”……那些他缺席的三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门外传来玫的笑声，轻快得像风铃。凯风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看见洛小熠被他们围在中间，玫正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路子涛在旁边比手画脚地说着什么，锐雯走在他身侧，偶尔侧头跟他说句话。

他们四个人的影子在路灯下拉得很长，亲密得像一个完整的圆，而他，像个突兀的点，被远远隔在圆外。

洛小熠好像察觉到了什么，脚步顿了顿，微微侧过头。

凯风赶紧缩回手，心脏跳得像要炸开。等他再撩开窗帘时，那四个身影已经拐过街角，只剩下空荡荡的街道，和他手里攥皱的纸巾。

他掏出手机，点开那个备注为“小熠”的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三年前的深夜——“明天去录歌？我写了段新旋律”。下面是一片空白，没有已读，没有回复。

他曾无数次想删掉这个对话框，想扔掉那把洛小熠送他的吉他，想彻底忘记这个让他辗转难眠的人，可每次手指悬在删除键上，总会想起那个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少年，想起他眼里的光，想起他说“凯风，我们一起唱到八十岁”。

原来有些喜欢，早就在心里生了根，就算隔着三年的时光，隔着他不懂的伤痛，也还是会在重逢的瞬间，破土而出，带着血淋淋的疼。

凯风慢慢走出包厢，服务员正收拾着桌子，看见他，笑着问：“先生，需要打包吗？”

他看了眼那碗几乎没动的清蒸鱼，摇了摇头。

走出餐厅时，晚风带着凉意扑在脸上。凯风裹紧了外套，往相反的方向走。他知道，洛小熠那句“算了吧”不是赌气，是真的想划清界限。

只是他还没想好，这场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心事，该怎么收梢。

街角的路灯亮着，把他的影子拉得孤孤单单。凯风掏出烟盒，想抽根烟，却发现手抖得连打火机都按不燃。

原来失去一个人最疼的不是找不到，而是找到了，却发现自己再也挤不进他的世界了。

凯风没打算放弃。

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出现在洛小熠可能去的地方——公园的长椅旁，甜品店的街角，甚至锐雯公司楼下。他不纠缠，只是远远看着，偶尔递上一杯温热的奶茶，或是一包他记得洛小熠以前爱吃的坚果，被拒绝了也不恼，只说“放这儿了，你想吃的时候再拿”。

洛小熠的态度始终冷淡，有时是沉默地避开，有时会直接说“凯风，别这样”，语气里的疏离像道无形的墙，把凯风牢牢挡在外面。可凯风眼里的执拗，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总在洛小熠心里漾开圈圈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