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温柔 是会压垮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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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风，”洛小熠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你会后悔的。”

“不会。”凯风的声音很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执拗，“只要你在，我就不后悔。”

洛小熠闭上眼睛，眼泪终于决堤。他知道，这场拉扯还没结束，他心里的黑暗也没散去。但此刻，被凯风这样紧紧抱着，他突然没那么想逃了。

只是这拥抱太沉重，沉重得让他害怕，怕自己终有一天，会把这束光彻底耗尽。

回去的路上，车厢里一片死寂。

凯风开车很稳，却能看出他紧绷的肩线——刚才在仓库里拽得太用力，洛小熠的胳膊上留下几道红痕，他现在每动一下，凯风的目光就会往那处瞟，像在自责。

到甜品店门口时，玫和蓝天画正站在路灯下，看到车，玫的身体晃了一下，被蓝天画扶住。子涛坐在台阶上，膝盖上缠着纱布，看到洛小熠，立刻想站起来，却疼得龇牙咧嘴。

“回来了就好。”玫的声音很轻，带着浓重的疲惫，眼眶却亮得惊人。她没问洛小熠去了哪，只是转身往店里走，“粥还温着，我去盛。”

洛小熠的目光落在路子涛的膝盖上，纱布边缘隐隐渗出血迹。那孩子察觉到他的视线，赶紧把裤腿往下拉了拉，挤出个笑脸：“没事，小伤。”

东方末靠在车门上，手里夹着支没点燃的烟，看到洛小熠，眼神沉了沉，却没说什么，只是把烟扔了，转身对凯风说：“我先带子涛回去换药。”

子耀抱着拼图盒，站在旁边，小声说：“熠哥，拼图我给你收好了，等你想拼了再拿出来。”

每个人都在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个“逃”字，像在呵护一件易碎的瓷器。洛小熠看着他们，突然觉得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喘不过气。

他没去喝玫盛的粥，径直上了楼，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窗外的月光很亮，照亮了桌上那本没看完的书，书页停在某一页，上面用红笔圈着一句话：“有些温柔，是会压垮人的。”

洛小熠盯着那句话，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他知道他们都在等，等他好起来，等他变回以前的样子。可他怕，怕自己永远也变不回去，怕这份等待最终变成失望，怕他们某天突然累了，转身离开，只留下他一个人，在原地摔得粉身碎骨。

后半夜，他又开始咳嗽，停不下来的那种，咳得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他怕吵醒楼下的人，死死捂着嘴，直到咳得发晕，才摸到桌角的水杯，却发现早就空了。

刚想下床倒水，门突然被轻轻推开。凯风端着水杯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盒止咳药。

“我听见你咳嗽了。”凯风把水杯递过来，声音很轻。

洛小熠没接，只是看着他眼下的乌青——他肯定也没睡。

“吃药。”凯风把药片放在他手心，动作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洛小熠看着手心里的白色药片，突然觉得很讽刺。他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住，却要靠这些药片才能止住咳嗽。

“凯风，”他把药片放回桌上，“你走吧。”

“我不走。”凯风在床边坐下，“你咳成这样，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洛小熠的声音带着点刻薄，“死不了。就算死了，也省得麻烦你们。”

凯风的脸色瞬间白了，他猛地抓住洛小熠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不准说这种话！”

“我说错了吗？”洛小熠看着他，眼里的光很暗，“我就是个麻烦，是个累赘，是你们所有人的包袱……”

“你不是！”凯风吼道，眼眶红得厉害，“你是洛小熠，是我找了三年的人，是我……”他没说下去，只是用力把洛小熠往怀里按，“你再敢说这种话，我就……”

“你就怎么样？”洛小熠挣脱开，声音冷得像冰，“像三年前那样，找不到我，然后慢慢把我忘了？”

凯风的动作僵住了。

洛小熠看着他，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点残忍的清醒：“你看，你也怕。怕我再消失，怕我好不了，怕这份喜欢最后变成不值一提的笑话。”

“不是的……”凯风想解释，却被洛小熠打断。

“别骗自己了。”洛小熠躺下，背对着他，“我累了，想睡了。你走吧。”

房间里安静了很久，久到洛小熠以为凯风已经走了，才听见他轻轻说：“我就在外面沙发上，你有事喊我。”

门被轻轻带上。

洛小熠睁着眼睛，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眼泪无声地往下掉。他知道自己话说得太狠，像把刀，既伤了凯风，也伤了自己。

可他没办法。

长痛不如短痛，不是吗？

窗外的月光移到墙上，像个苍白的句号。洛小熠蜷缩在被子里，把自己裹得很紧，却还是觉得冷，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冷。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天亮。

他只知道，此刻的黑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深。而那束他拼命想推开的光，是唯一能照亮黑暗的东西，却也烫得他不敢碰。

洛小熠开始刻意回避所有人。

凯风送来的乐谱被他丢在角落，封面蒙了层薄灰；玫熬的粥他只尝一口就推说没胃口，转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灯都很少开。

某天清晨，百诺来复查，量完血压皱起眉：“怎么又降了？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她翻着病历本，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小熠，你这样反复，对病情没好处。”

洛小熠靠在床头，没说话。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房间里暗得像傍晚，只有百诺手里的病历本反射着点微光。

“凯风跟我说，你最近都不练歌了？”百诺合上本子，“音乐对你的情绪有帮助，别总憋着。”

“不想唱。”洛小熠的声音很哑，像很久没开口。

百诺叹了口气，起身时不小心碰掉了床头柜上的药瓶，白色药片滚了一地。洛小熠看着那些药片，突然像被刺激到，猛地掀开被子下床，赤着脚踩在地上，疯狂地把药片往墙角踢。

“吃了又有什么用？！”他吼道，眼睛红得吓人，“还不是照样睡不着，照样想躲起来，照样……”他没说下去，只是蹲在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肩膀剧烈地发抖。

百诺愣住了，她见过洛小熠沉默的样子，见过他隐忍的样子，却从没见过他这样失控——像只被剥掉所有伪装的困兽，连挣扎都带着血腥气。

“怎么了？”凯风冲过去，想把洛小熠扶起来，却被他狠狠推开。

“别碰我！”洛小熠吼道，声音里带着哭腔，“你们都别管我了行不行？！让我一个人烂掉算了！”

他抓起地上的药片往墙上扔，白色的药片撞在墙上，弹回来，像一颗颗破碎的眼泪。凯风想去拦，却被他手里的药瓶砸中胳膊，疼得闷哼一声。

“凯风！”百诺惊呼。

洛小熠的动作僵住了，他看着凯风胳膊上迅速红起来的印子，突然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眼泪无声地往下掉。

“对不起……”他哽咽着，“我不是故意的……”

凯风没管胳膊上的疼，蹲下来，轻轻握住他冰凉的手：“我知道。”

“我控制不住……”洛小熠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不想这样的，可是我……”

“我知道。”凯风重复道，声音很轻，却带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我们都知道。”

百诺默默退出房间，顺手带上了门。她看着站在走廊里的玫和蓝天画，摇了摇头：“他心里的结，还得自己解开。”

房间里，凯风把洛小熠抱起来，放在床上。他的脚被地上的药片硌出了红痕，凯风拿过药膏，一点点给他涂，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

“疼吗？”凯风问。

洛小熠摇摇头，眼泪却掉得更凶了。他知道自己刚才有多过分，像个疯子一样伤害着身边的人，可他们还是这样对他，温柔得让他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