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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擂台·下

世治则麟

擂台上,君晏如飞身俯掠,剑出无处不轻灵,逼近轩辕派弟子命门,那轩辕弟子一路后退至擂台边缘,脚下一空,整个人重心不稳,几欲栽倒。

  君晏如见此骤然收剑,伸出援手将他拉回,岂料对方趁机借力,反手一剑直刺,君晏如眼瞳一缩,举剑格开攻势,蹬之于足,把人踹飞下去,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离泽宫胜!”

  昊辰静观台上风云,君晏如出手势若水清河静,平缓柔和,源远流长,虽因被偷袭而仓促转化招式,但最终脚下留情,让对手落地时尚能站稳,不至于输得太难看。

  君子志远道,心中常晏如,人如其名。

  离泽宫这一代,倒是有几个出色的弟子。

  他转而看向擂台对面的灵石长老,除却因弟子使用鬼蜮伎俩后仍旧落败,而生出些许颜面扫地的尴尬外,还夹杂着一些难以言说的阴郁暗沉。

  轩辕派的古怪愈发明显,看似功力不俗,实则内力无法自控,以至于展露出出人意料的爆发力与攻击性,反倒落了下乘。

  碧空如洗,苍穹无云,一道荼白色的灵符在昊辰袖中划出,消失于万里晴光。

  收到传音符的苏横,在赛事结束,各派弟子四散时,逆着人潮,向光行来。

  山色横侵蘸晕霞,彤云层层叠在天际,丝罗般轻软的碧幕彤绡,将天地染成一抹艳红。

  苏横驻足台下,以手遮额往高处看,万道霞光中央只影独立,因着云彩乱色,难见形容,唯有衣袂蹁跹,冠带飞扬,勾勒出一个模糊又熟悉的轮廓。

  恍恍惚惚,可望不可即。

  心中无端生升起一股渴望,迫切地想要看清这炫目的奕然光芒背后,被赋予一身璀璨的人究竟是谁。

  她不自觉胸腔起伏,血脉偾兴,收紧怀揣的书卷,提起裙子飞奔过去。

  云霞流散,光影陆离,清隽出尘的面容在夕阳下逐渐清晰,她却蓦地停在楼梯边上,寸步难进,直觉自己想见到的并不是这张脸。

  那个人应该……应该如何?

  忽然之间,竟是一点也记不起来。

  一阵天旋地转袭来,她身形站立不稳,向后退了半步,脚下踩空,她下意识伸手去扶围栏,只听耳畔“啪嗒”一声,怀中书卷滑落。

  心下一惊,这才真的回过神来。

  刚要俯身去捡书卷,昊辰已先她一步拿起,她耳边垂落的柔软发丝,堪堪擦过他覆在书卷上的手背,经风一吹,轻拂慢曳。

  苏横忍不住趁机仔细端详昊辰,灵华烟煴,不轻不重地抹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柔和了他素来凛冽的眉眼,神姿高彻,占尽天地毓秀。

  “昊辰师兄,有时,我会觉得跟你不像才认识几日的同门,反而像是相识已久,交情匪浅。”她短暂地失了一下神,问道:“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昊辰面上平静如常:“桃花阵外,神道穴。”

  “在这之前呢,没有吗?”

  “应该有吗?”

  她思忖一瞬,随即释然道:“应该没有,你闭关十年不曾外出,我便是曾经见过你,你也不长现在这样。”

  用障目神印遮掩过真容,旁人看到的昊辰相貌与柏麟法身,虽有神似,却不尽相同,他半真半假地说道:“我以前,确实不长现在这样。”

  “嗯,是我想太多了。”

  昊辰拿着书卷起身,待看清书名《广异谈馀》时,深沉的眼瞳藏着一缕探究色。

  “这是一本术书,怎么,你要学?”

  苏横神情微僵:“我学不会,看看总可以。”

  “《广异谈馀》虽通篇古奥玄妙,诘屈聱牙,但你若看明白,倒未必全都学不会。”

  “何意?”

  昊辰将书递还给她,提议道:“你看第四篇,还有第九篇,记载的是些有关于西南异域的情况。那地方多半毒瘴密布,沼泽丛生,豺狼虎豹、蛇虫鼠蚁更是随处可见。但不是人人都有天赋,通过修炼法术,得以保全自身,故而不完全依靠法力,可以通过其他介质施展的巫咒之术极为成熟。”

  苏横翻了几页书,状似随口一问:“那第十篇呢?”

  “没有第十篇。”

  她疑之:“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虚长你几岁,所以比你知道的多。”

  苏横有所斟酌,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对昊辰的话心存疑虑,但忖度过后,最终还是接受了他的说法。

  她合上书道:“我听说你已经抓住私设赌局的弟子,是不是在澡堂,找我庆功?”

  “你若想庆功,尚需等些时候。”

  “不为庆功,那擂台都结束了,你还叫我过来,想做什么?”

  昊辰温和一笑:“解惑。”

  “要去轩辕派驻地?那抓紧时辰走吧,我很忙的。”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透过玉壶漏窗看向轩辕派驻地,一众弟子正在院内交谈,唯有石枫一人在独坐角亭闭目养神,运气练功,比之其它同门确实更加勤勉。

  “我先前在校场远观过他,从气色看并无异常,”苏横专注于盯紧石枫,剔透的眼中蕴着思量,“询症状、摸脉象指望不上,只能先近身听声息,你找个什么借口进去?要不要我进去卖药?”

  “不必,随机应变。”

  轩辕派弟子对昊辰二人的到访,都有些好奇,纷纷停下手中动作,朝他们看过来。

  互相见礼后,石枫道:“昊辰少侠和苏姑娘突然造访,不知所为何事?可要请灵石长老?”

  “无需惊动灵石长老,我们来并无要事。”昊辰踏上台阶,绰然有余道:“只是簪花大会已进行数日,诸派参赛弟子消耗过多,皆需灵丹妙药增补内力,或调养生息。我师妹素擅医道,未知贵派是否有需要相助之处,也好让少阳一尽地主之谊。”

  “两位有心了,不过我轩辕派弟子个个真宫雄浑,内力深厚,区区几场赛事,耗费不了太多真气,只要休息好,不需另行增补调养。”

  “是吗?”

  昊辰似有似无地笑了,斜阳掠过,仿佛是他眼底一抹无法忽视的精光。

  “可我在擂台之上看得一清二楚,石少侠的真气非但不雄浑深厚,反而疲乏不振。”

  苏横愕然,昊辰所谓的随机应变,居然是没说两句就直截了当地开口。

  石枫脸色顿时红一阵,白一阵:“昊辰少侠,此话怎可乱讲!”

  昊辰没有理会他的气急败坏,径自朝亭内走去两步,错身站到他身后,转首道:“真气混乱外泄,难以驾驭,致使后继无力,有损寿元,是走火入魔之相。”

  鹿台山上,昊辰一剑将大地斩出一条裂缝的风光事迹,在五大仙门早已不胫而走,且他做为少阳派年轻一代的弟子,能和各派长老一同列席高位,其修为可见一斑,这是当下五大仙门的弟子们共有的认知。

  此刻听昊辰这般说,石枫不禁面无人色,门中近来已有弟子接连暴毙,轩辕派为能赢下比赛,私底下炼制禁药提升功力一事万一暴露,必定为其他四大仙门所不耻。

  “有,则及时止损;无,则安己之心,”苏横洞幽烛微,观石枫神色有变,立刻向他走去,“石少侠,我师兄也是好心。”

  “不劳两位费心,在下是何情况,自己心中清楚,两位若无其他事,请恕在下还有要事需办,不能奉陪,好走不送!”

  见石枫恼羞成怒下起了逐客令,苏横眼珠一转,脚步轻快地绕到他跟前,赔礼道:“石少侠莫生气,既然是我们误会了,我们走就是。”

  她说着悠然步下阶梯,同时朝昊辰招手示意,孰料一个没留神,脚腕猛地一崴,身体不受控制向前扑去。

  慌乱间,她伸手抓住身旁的石枫,手指在触碰到他手臂的瞬间,顺势搭上他的腕间脉搏。

  石枫意识到不对,当即想要将手抽回,昊辰见状弹指释出一股灵力,直接把他从台阶上推了下去。

  这回轮到苏横反手一把拉住他,才避免他摔个四脚朝天。

  “石少侠,小心啊。”她松开手,笑得明净无瑕,“连场激战,看来消耗不小,赛事未歇,可要注意多加休息。”

  石枫自然感觉到刚才刹那间的腿软无力,以至于站立不稳,可一时间无法确认,究竟是自己服食禁药的后遗症,还是眼前这两人动了手脚。

  他微一迟疑,拱手致谢:“方才多谢苏姑娘出手相助。”

  “谢我,可不是口头一句就算了的。”

  “那……苏姑娘的意思是?”

  “师妹。”苏横还没开口,已被昊辰截断,他走出亭子,垂眸凝视她没再说话,直到她鼻尖轻嗤着转开视线,才继续对石枫道:“石少侠,告辞了。”

  石枫实在茫然,最后只道了声:“慢走。”

  二人相携离去轩辕派驻地老远,苏横道:“你故意诈他。”

  “把脉结果如何?”

  “石枫的脉象应指有力,脉快急促,应是服用过某些药物,能在短时间内提升修为,但由于自身功力不足,无法完全化解药性,导致脏腑灼盛,邪热鼓动,长此以往,只怕真有性命之忧。”

  “只是药物?”

  “不然你以为还有什么?”昊辰沉眉不答,苏横却恍然大悟,“你以为还有别的原因,所以才不让我把话跟他说完。”

  “投机取巧之人,最易步入邪径,不该接近他。”

  “可这药的药理很值得研习。”

  “是药理重要,还是性命重要?”

  苏横无谓一笑:“危言耸听。”

  “此类秘药背后牵扯的关系必然错综复杂,轩辕派不一定只有石枫服用药物,再介入其中,会发生何事难以预料,必要小心为上。这件事对于你而言,到此为止。”

  昊辰目光深然不见底,真有几分寒凉之意,看得苏横心下微凛,便也不再执着于此。

  “那你要把这事禀告掌门,由掌门来处理后续事情,同时取消石枫的参赛资格吗?”

  “既知他违背了簪花大会规则,我自然是要告知掌门的,至于如何处置,尚需长老们定夺。”

  轩辕派创派一千三百余年,是神魔大战之前就已经存在的仙门正道,千年前的大战,更为守护人间立下汗马功劳,如今沦落至此,昊辰心中不免感到一阵痛惜与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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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原剧剧情,轩辕派首先服用禁药(也就是被苏横诊断出来的这个),造成门下弟子暴毙,而后才有了天墟堂的坤阴丹。

  为了契合原剧情节的发展,只能昊辰发现得太快,以至于错过后续和天墟堂相关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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