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生通道的风裹挟着灰烬灌进来，林浅后背紧贴着冰凉的水泥墙。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左眼下方那颗泪痣，仿佛要确认这确实是自己的一部分。
陆沉站在五步开外，逆光的轮廓像团凝固的黑雾。他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戒指，内侧"A-01确认监护人"的字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你早就知道？"林浅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陆沉往前迈了一步。他脚下碎玻璃发出细碎的响动，像是某种倒计时。"2013年7月16日。"他说这话的时候，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那天我签署了实验知情同意书。我以为只是基因检测......"
"少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林浅突然打断他，匕首尖端抵住自己手腕上的条形码刺青，"你以为救过我就能弥补一切？这个编号，会跟着我腐烂进棺材。"
她猛地扯开衣领，锁骨处狰狞的纹路在黑暗中若隐若现。那是三年前爆炸留下的灼伤，形状像一道扭曲的闪电。
陆沉又往前挪了半步。他的影子压上林浅的，像要把她吞没。"给我看看你的手。"他说。
"别碰我！"林浅往后缩，后脑勺撞在墙上发出闷响。她握枪的手在发抖，但还是死死攥着从实验室带出来的U盘。
陆沉停住了。他的目光落在她攥紧的拳头上："里面是A-01项目的完整记录？"
"比这更可怕的东西。"林浅冷笑，"比如DNA匹配度99.8%，比如那个小女孩的照片......还有你签的那份协议。"她突然想起什么，声音陡然拔高："你说三年前的爆炸是你设计的？"
"是。"陆沉的回答很轻，却重如千钧，"那天我发现了他们的真正计划。他们想把你们培养成完美替代品，不止是外貌，还要复制性格、记忆......"
林浅瞳孔骤缩。她感觉耳膜在嗡鸣，膝盖发软。指尖抚过左眼泪痣的动作变得机械。
"你们？"她抓住了这个词，"还有谁？"
陆沉没有回答。他的目光飘向走廊尽头，那里堆满了烧焦的仪器残骸。夜风穿过破碎的玻璃窗，在废墟间呜咽。
"当年有两个实验体。"他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A-01和B-02。你不是唯一的一个。"
林浅感觉胃部抽搐。她踉跄着扶住墙壁，掌心按在一块突出的钢筋上。疼痛让她清醒了些。
"沈婉儿呢？"她突然问，"她知不知道这些？"
陆沉终于直视她的眼睛："她以为你是她失踪的妹妹。三年前，他们制造了一场意外，让沈家认定你就是沈婉儿的替身。"
林浅想起养母说过的话，教堂里的钟声，还有爆炸时陆沉冷眼旁观的表情。她的指甲掐入掌心直至渗血。
"所以我的存在从来就不是意外？"她的声音在发抖，"从一开始，我就只是个实验品？"
陆沉伸手想碰她，却被躲开。金属地面映出两人渐行渐远的倒影。
"我本想保护你。"他说这话时，眼神里有东西在碎裂，"但当我发现真相时已经太晚了。他们给你注射了记忆抑制剂，把你改造成最完美的替代品......"
林浅突然笑起来。那笑声在废墟间回荡，带着几分癫狂。
"完美？"她扯了扯嘴角，"完美到连你都分不清我是替身还是真正的沈婉儿？"
陆沉的脸色变了。他往前逼近一步，林浅本能地后退。她的后背抵住了冰凉的墙面，再无退路。
"听着，"他的声音低沉而急切，"我知道你现在恨我。但我必须告诉你另一件事——B号实验体失踪了。如果她还活着......"
"如果？"林浅盯着他，"你觉得她会是什么样的人？"
陆沉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林浅手中的U盘上："你打算怎么用这些证据？"
林浅沉默了片刻。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想起密室里的铁链，想起赵明辉施暴时的狞笑。
"我要找到B号实验体。"她说，"然后......"
"然后呢？"陆沉追问。
林浅将U盘小心地收好。她的手指不经意间擦过陆沉的手背，两个人都僵了一下。
"然后让所有参与这场实验的人付出代价。"她说，"包括你。"
陆沉的眼神暗了下去。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我帮你。"他说，"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林浅盯着他看了很久。月光透过通风口切割成明暗条纹，两人的身影在光影间若隐若现。
"好。"她终于说，"但记住，这不是原谅。这只是交易。"
远处传来警笛声。火光在废墟尽头跳动，照亮了满地狼藉。陆沉转身要走，却被林浅叫住。
"等等。"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微型存储器，悄悄插进自己的手机接口，"告诉我一件事——为什么选我？"
陆沉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里有太多东西，懊悔、痛苦、还有她读不懂的深情。
"因为你和婉儿不一样。"他说，"你让我看到了真实的自己。"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浓烟中，林浅才缓缓滑坐在地上。她打开手机，调出刚备份的数据。
屏幕上跳出一行字：【正在上传"双生体计划"完整档案至云端】
她望着漆黑的夜空，忽然想起实验室里那个小女孩的照片。照片背面有一行小字：【A-01，林浅，生于2013年7月16日】
"原来如此。"她喃喃自语，"连生日都是假的。"
一阵冷风吹过，带来远处的警笛声和隐约的哭喊。林浅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废墟。
她的手指划过手机屏幕，输入新的搜索关键词：【B-02 实验体 失踪】。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细微的响动。林浅迅速转身，却只见月光下晃动的树影。
她不知道的是，数百米外的监控室里，一台布满灰尘的监视器突然亮起蓝光。九宫格画面中，某格闪过诡异波动。
沈婉儿的侧脸在屏幕矩阵中突然闪现，嘴角扬起冷笑。她手中握着一张照片：与林浅容貌相同却穿着黑色战术服的少女。
画外音响起，冰冷而熟悉："终于找到你了，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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