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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深渊3

流浪心

铅灰色的暮霭正沿着钟楼檐角流淌,当亚克迪里斯的皮靴碾碎酒馆门前最后一片月光时,暗渠里的老鼠已拖着告密的烛火窜向卫戍区。

三匹肩高掌的奥尔洛夫种马在马厩深处刨着蹄铁,燕麦色的鬃毛在穿堂风里翻涌如浪,即便少年压低声音呵出白雾,它们喷着白气的鼻孔仍在铁栏上撞出清脆的回响——这些流淌着贵族血脉的生灵,永远学不会在靴刺前垂下高傲的头颅。

卫队的火把如赤色毒藤,蔓延到马场矮墙时,板甲摩擦的声响已让干草堆簌簌落灰。

马场主人枯瘦的手指还在空中比划,喉间滚动的辩解被长戟贯穿胸腔的闷响截断。猩红的液体顺着青铜戟尖滴在马蹄铁形的靴跟上,那个总在黄昏擦拭马鞍的老人,此刻像被踩扁的陶罐般瘫在自己铺就的干草毯上,左眼还圆睁着望着木梁上晃动的马灯。

亚克迪里斯掌心的老茧擦过马腹时,惊起的嘶鸣震落了棚顶冰棱。

两匹牡马如黑色闪电窜出侧门,第三匹却被少年缠满绷带的手攥住缰绳,皮革勒进肉里的痛感让他后槽牙咬得发酸。

当卫队方阵转向惊马的刹那,他俯身捞起排水沟里的三个孩子——最年幼的瞳孔里映着自己染血的匕首。

寒芒突从刃面炸开的瞬间,亚克迪里斯听见肩胛骨错位的轻响。持剑士官的靴跟陷进他身后的牛粪里,剑尖精准地楔入肩胛缝,这个聪明的士官,看破了亚克迪里斯的鬼计,并没有被那两匹马所吸引,皮革与肌肉裂开的声响像撕开陈旧的羊皮纸。

他将怀中的孩子猛地扔向饲料槽,借势用伤肩撞向对方剑格,当滚烫的血顺着剑脊滴在手背上时,那把刻着鸢尾花纹的长剑已被他攥住剑身掷向夜空,在士官身上激起铁桶倒地的哗然。

士官的面甲与少年拳头相撞时,迸出类似教堂钟声的嗡鸣。

这个戴着月廉徽记的猎手踉跄后退三步,护目镜的铁栅间渗出的血珠,在胸甲的蔷薇浮雕上绽开暗红的花。暴怒的士官箍住亚克迪里斯的双臂,金属护膝直取软肋,却见少年以鞭绳般的柔韧后仰,靴底擦着对方胫甲画出半道血痕。

当喉结撞上靴尖的脆响传来时,那个总在阅兵式上挺胸的士官,正像空了的粮袋般倒在马粪堆里,喉间呼噜作响如破风箱。

亚克迪里斯扯下衬里包扎伤口时,温热的血滴在马鞍毯的百合纹上,晕开的轨迹像极了故乡地图上的崔斯里亚河。三个孩子蜷缩在鞍桥后,最小的那个正用脏手指蘸着他滴在马镫上的血,在木头上画歪扭的十字。当马蹄踏碎草场积水时,身后传来卫队集结的号角,而少年斗篷下摆渗出的血,已在石板路上烙出蜿蜒至黎明的暗红足迹。

铅灰色的天穹终于撕裂第一道口子,冷雨如针般扎进亚克迪里斯肩甲的裂隙。深可见骨的创口浸在雨水里,每一次颠簸都让铁灰色的血沫顺着锁子甲的缝隙蜿蜒而下,在泥地上拓出暗红的轨迹。

马蹄印在湿润的腐殖土上洇开,像一串被雨水泡胀的黑色逗号,却在渐浓的雨雾里逐渐模糊——森林正用苍青色的瘴气织就帷幕,将追兵的号角声滤成若有似无的呜咽。

两个时辰的亡命奔逃让血浸透了三层甲胄,贴身的亚麻衬衣黏在皮肉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肩胛骨间的剧痛。

当最后一抹马尔卢斯王朝的烽火在雨幕中熄灭时,他知道自己已踏入帝国地图上未被标注的灰色地带。旅人客栈的橡木招牌在风雨中吱呀作响,铁皮灯笼里的烛火透过菱形玻璃,在泥地上投下破碎的橙红光斑,映照着门廊下醉倒的流浪汉与蜷缩的野狗。

亚克迪里斯将汗湿的军马拴在皲裂的木柱上,马鞍下的血渍已凝成暗紫色的痂。

三个裹着粗麻布的孩子在他臂弯里瑟缩,他们睫毛上挂着的雨珠,在他解下染血披风为他们遮挡时,滴落在他铠甲的蔷薇纹章上——那枚曾象征皇室血脉的纹章,此刻正被血与泥涂成模糊的暗褐色。

客栈内弥漫着劣质麦酒与羊膻味,壁炉里的湿柴噼啪迸溅火星,照亮几张横七竖八的木桌。角落里两个戴铁手枷的汉子正用匕首剔牙,烛光照见他们皮甲下交错的刀疤;穿天鹅绒马甲的商人紧攥着钱袋,眼珠在亚克迪里斯滴血的肩甲与腰间的十字剑之间来回转动。

“两间上房。”他的声音像磨过的铁皮,将两袋银币砸在橡木柜台上。

银币滚落时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却被窗外骤急的雨声吞没。栈主的独眼在烛火下眨了眨,布满皱纹的手摸索着钥匙串,指节上的陈旧剑伤在昏暗中泛着青白。

当亚克迪里斯将孩子推进隔壁房间时,走廊尽头的油灯突然爆了灯花。他踉跄着撞进自己的房间,松木桌上的陶壶被碰倒,残酒洒在满是血污的地板上,洇出深褐的花。他扯下肩甲的瞬间,腐肉与皮革粘连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清晰——创口边缘的肌肉还在微微抽搐,露出惨白的肩胛骨。

火药袋从腰带里滑出,粗粝的颗粒撒在伤口上时,他咬碎了后槽牙。匕首与铜质护符摩擦的刹那,迸溅的火星如金色的蜂群扑向火药,蓝白色的火焰骤然腾起,将锁骨处的皮肉灼出青烟。

焦糊味混着血腥气在空气中弥漫,他死死咬住浸血的布巾,指节攥得发白,直到齿间渗出血丝,才听见喉咙里溢出一声被硬吞回去的闷响。

八分钟的灼烧让火焰渐渐萎成暗红的余烬,他用带血的毛布拍灭最后一点火星时,伤口已结成焦黑的硬痂,边缘的皮肉翻卷着,像被野火烧过的岩壁。

当他瘫倒在发霉的床榻上时,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变成冰雹,砸在木屋顶上如同擂鼓。

多个时辰后,门板的爆裂声将他从半昏迷中拽醒。楼下传来皮靴踹翻桌椅的巨响,夹杂着卫兵粗野的叫骂:“那个杂种!宰了老子们的兄弟,狗养的!”铁手套拍击柜台的声音震得烛台摇晃,烛油溅在掌柜花白的胡须上。

“给我们弟兄几间上好的房间!”“各位,这里已经没有房间了”佩剑出鞘的寒光掠过楼梯口,亚克迪里斯贴着冰冷的石墙滑到地板上,耳郭紧贴木板缝隙——皮靴踩碎陶片的脆响,栈主短促的尖叫,接着是利刃入肉的闷响。

当第二声惨叫撕裂空气时,他听见卫兵甲胄上的铜扣在楼梯拐角碰撞出的叮当声。

“你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对吧”

身后的低语让他瞬间转身,十字剑的剑柄已攥在掌心。阴影里站着个穿亚麻衬衣的青年,及肩的褐发湿漉漉地贴在颈侧,腰间的细剑鞘在微光中泛着蛇鳞般的冷光。

他瞳孔里跳动的烛火映着亚克迪里斯肩甲上未干的血,嘴角勾起的弧度像把未出鞘的匕首。

“我看见你处理伤口时的火光了。”青年的指尖划过自己腕间的旧疤,“他们要的不是杀人凶手,是马尔卢斯王朝最后一滴血——而你的剑,还滴着亲王的血呢,我也是从马尔卢斯旅游而来,现在马尔卢斯已经彻底内乱,而你就是那个弑亲的王子吧”

亚克迪里斯的拇指摩挲着剑柄上的防滑纹,指腹触到凝结的血痂。

楼下传来卫兵劈门的巨响,木屑飞溅的刹那,那群疯狗把能看到的任何活物都乱刀斩死。

亚克迪里斯也正眼瞧向这个青年,手不知不觉已经开始发觉了,似乎随时要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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