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漆黑海水瞬间包裹全身,巨大的水压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李惠利(61号)强迫自己适应这种窒息般的包裹感,努力调整着呼吸节奏,面罩内自己的喘息声显得格外粗重。
头盔上的灯光在浑浊的海水中只能照亮前方几米的区域,之外便是无尽的、令人心悸的黑暗。
郑受彬(47号)就在她前方不远处,她的泳姿矫健而高效,如同真正适应深海的生物,头灯的光柱稳定地扫视着前方错综复杂的管道网络,每一个转弯、每一个岔路口都毫不犹豫,仿佛脑中早已绘制好了地图。
绑定后,李惠利的腕带屏幕上除了自身数据,角落还多了一个小小的【47号】状态栏,显示着心率、氧气浓度等基础信息——郑受彬的心跳频率稳定得惊人,几乎是一条直线,这让李惠利莫名地感到一丝安心。
“左转,避开右侧管道,结构脆弱,有吸附性生物。”郑受彬清冷的声音通过加密水声通讯传来,简短直接。
李惠利立刻照做,果然看到右侧管道壁上附着着一大片如同黑色苔藓般的东西,正在微微蠕动。她毫不怀疑如果碰上去会发生什么。
她们沉默地前行了一段距离。管道内部并不平静,时而能听到远处传来的、令人不安的金属扭曲声或模糊的怪异吼叫,预示着其他区域并不太平。
李惠利的目光偶尔会瞥向腕带上代表金泰梨(13号)的孤立光点,它正在另一个方向的管道中快速移动,但偶尔会突然停滞或急剧变向,似乎遇到了麻烦。
李惠利的心不由得揪紧,一股愧疚感再次涌上。
“专注。”郑受彬的声音再次传来,冰冷得不带感情,“她的技术足以自保。分散注意力会害死你自己。”
李惠利猛地回神,知道她说得对,用力甩了甩头,将担忧暂时压下。
就在这时,她的头灯扫过管道壁上一处不起眼的标记——一个模糊的、被腐蚀的奥林匹斯标志,旁边似乎还有一串小小的编号和……一个警告骷髅标志?
“等等!”李惠利下意识地出声,通过通讯器喊道,“47号,看那边!那个标记有点奇怪!”
郑受彬停下动作,灯光聚焦过去。她游近仔细观察,用手指抹开上面的些许海洋沉积物。
“是旧标记。废弃的实验管道入口。”郑受彬判断道,但她多看了那串编号一眼,“……这个编号序列,有点熟悉。”
她的语气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仿佛触动了某根记忆的弦。这或许与她寻找妹妹有关?
突然! “嗡——!!!!!”
一阵极其强烈、穿透力极强的低频声波猛地从四面八方袭来!整个管道网络都开始剧烈共振,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海水变得浑浊不堪,视野急剧下降!
是广播里提到的“海渊号”释放的干扰声波!
“抓紧固定物!”郑受彬厉声喝道,迅速伸手抓住管道壁上一处凸起的结构。
李惠利也赶紧照做,死死抱住另一处凸起。声波震得她头皮发麻,五脏六腑都仿佛在颤抖。
这声波似乎还惊扰了深海的居民!
只见管道外部的黑暗海水中,突然亮起了数对巨大的、散发着惨绿光芒的眼睛!
紧接着,几条体型修长、覆盖着骨板、口中布满针状利齿的怪异鳗鱼状生物,被声波吸引,疯狂地撞击着管道壁!
砰!砰!砰!
坚固的管道壁竟然被撞出了裂痕!冰冷的海水夹杂着刺骨的寒意开始渗入!
“不行!这里要塌了!快走!”郑受彬判断形势,立刻松开手,逆着震荡的水流向前冲去。
李惠利咬牙跟上。但就在经过一个岔路口时,一条巨鳗猛地撞破了她们身后的管道!
巨大的水流瞬间形成可怕的漩涡,裹挟着破碎的金属片和杂物,猛地将李惠利卷向另一个方向!
“啊!”李惠利惊恐地尖叫被水流吞没,根本无法抵抗这股大自然般的狂暴力量!
“61号!”郑受彬的声音透过混乱的水声传来,第一次带上了清晰的急促!
她试图逆流回来救她,但更多的裂口出现,水流变得极其混乱,将她与李惠利彻底隔开!
李惠利被漩涡裹挟着,在黑暗的管道中疯狂翻滚,天旋地转,氧气面罩差点被撞掉。
不知过了多久,水流才渐渐平息下来,将她重重地摔在一条陌生的、更加狭窄的管道里。
她头晕眼花,艰难地爬起来,第一时间检查氧气。 【氧气剩余:41%】 消耗速度比预想的快!
而且……她和郑受彬失散了!腕带上的小队状态还在,但代表郑受彬的光点距离很远,而且似乎正在快速移动,可能也在应对麻烦。
孤立无援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就在这时,她听到前方拐角处传来打斗声和水流搅动的声音!还有……熟悉的、带着哭腔的惊呼声?
是申在英(12号)!还有……李在镕(08号)的怒骂声!
李惠利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
只见在一条稍宽的管道交汇处,李在镕正粗暴地抢夺着申在英手腕上的一个小型氧气补给罐!
徐泰允(19号)在一旁试图劝阻,却被李在镕一把推开,撞在管壁上。
“废物!把氧气给我!要不是你们这两个累赘,我早就到了!”李在镕面目狰狞,已经完全撕下了虚伪的面具。
“求求你……这是我刚找到的……没有它我会死的……”申在英绝望地哭喊着,死死抱着氧气罐。
“哼,那你就去死吧!”李在镕眼中凶光一闪,竟然拔出潜水刀,就要向申在英刺去!
“住手!”
李惠利看得怒火中烧,也顾不上害怕了,猛地冲了出去,一把推开李在镕,护在申在英身前!
李在镕被撞得一个趔趄,看清是李惠利,更是怒极反笑:“61号?又是你多管闲事!也好,连你的氧气一起留下!”他挥刀就向李惠利刺来!
李惠利虽然害怕,但求生本能被激发,她猛地按下腕带上的一个按钮——那是之前金泰梨简单告诉过她的紧急声波驱散信号(原本用于驱散小型生物)!
“吱——!”一阵刺耳的高频噪音瞬间爆发!
李在镕和徐泰允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刺激得动作一滞,痛苦地捂住耳朵(面罩)。
李惠利趁机拉起吓傻的申在英:“快走!”两人拼命向着一个方向游去!
“该死的!追!”李在镕缓过神来,暴怒地吼道,和徐泰允一起追了上去。
李惠利拉着申在英在复杂的管道中疯狂逃窜,氧气含量在急速下降,肺部如同火烧般疼痛。身后的追击声越来越近。
就在她几乎绝望之时,前方管道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标记——那是之前郑受彬注意到的、带有警告骷髅标志的废弃管道入口!舱门似乎因为刚才的震荡而松动了一条缝!
赌一把!
李惠利用尽最后力气,拉着申在英挤进了那条狭窄黑暗的废弃管道,然后奋力从内部合上了沉重的舱门(或许是求生本能激发了潜力),将一个阀门卡死!
“砰!砰!”李在镕在外面气急败坏地撞击着舱门,但一时无法打开。
暂时安全了……
李惠利和申在英瘫倒在冰冷的黑暗中,只剩下面罩灯的光芒和粗重痛苦的喘息声。
【氧气剩余:19%】
【氧气剩余:15%】(申在英)
她们都濒临极限了!而这条废弃管道,根本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到希望。
绝望如同深海的压力,再次沉重地压在李惠利的心头。她会死在这里吗?死在这条黑暗、冰冷的废弃管道里?
就在这时,她的腕带突然接收到一个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加密信号,不是郑受彬的,而是——
【13号:…方位…7-Delta…有…大型补给…小心…陷阱…】
是金泰梨!她还在试图发送信息!而且这个方位……似乎离她们不远!
李惠利的心中瞬间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火光。
“坚持住……”她对着瑟瑟发抖、氧气即将耗尽的申在英说道,也是对自己说,“我们……我们还有机会!”
她必须活下去,带着这个无辜的女孩一起活下去!而唯一的机会,似乎就在那条来自孤立的、断断续续的信息所指的方向。
深海的黑暗之中,绝望与希望交织,背叛与援助同在。李惠利的抉择和刚刚获得的线索,能否带领她们绝处逢生?
而失散的郑受彬,又是否会根据绑定信号找来?这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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