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泰梨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消失在迷宫深处,留下李惠利独自面对墙壁上那令人尴尬的、逐渐淡去的渡气画面。
她用力甩了甩头,试图把那些纷乱的情绪和回忆压下去。
“控制思绪,李惠利,控制思绪…”她低声默念,像念咒一样,“想象你在赶稿,编辑拿着刀在后面追,你只能专注…对,专注…”
她强迫自己观察环境,用记者的本能去分析:墙壁的材质、光线的来源、空气的流动…任何细节都可能成为线索。那若有若无的臭氧味似乎更浓了些。
通过那微妙的“羁绊链接”,她能隐约感知到郑受彬那边传来的情绪波动——一种极度压抑的、几乎凝成实质的痛苦和紧绷,像一根拉到极致的弓弦。受彬在战斗,但不是物理上的,而是心理上的。
这感觉让惠利心慌意乱。她必须做点什么。
她尝试着集中精神,不是去想那些让她脸红心跳的画面,而是去“想”郑受彬本身——想她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想她战斗时精准利落的动作,想她偶尔流露出的、极细微的困惑表情(通常是面对惠利那些不合时宜的吐槽时)。
她想传递一种“稳定”的感觉,一种“我在这里,我没事”的信号。
她不知道这有没有用,但链接那头传来的剧烈情绪波动,似乎…稍微平缓了一丝丝?也许是错觉。
就在这时,她前方的通道岔路口,左侧的墙壁突然剧烈闪烁起来!
影像扭曲,呈现出的不是她的记忆,而是模糊的爆炸火光和弥漫的烟雾——是郑受彬的心象泄漏了过来!
同时,右侧的墙壁映出的却是她自己在大学时期被嘲笑的画面。
两条路,似乎代表了两条不同的情绪路径。
惠利深吸一口气。她选择走向左侧那条弥漫着硝烟味的通道。她不能丢下受彬不管,哪怕只是情感上的支持。
通道似乎没有尽头,拐弯,又是拐弯。
墙壁上的影像时而是战火纷飞,时而又夹杂进她自己的某些尴尬回忆,甚至偶尔闪过金泰梨摔碎酒杯时那震惊又受伤的眼神。
羁绊链接和心象迷宫正在将她们的情绪粗暴地搅拌在一起。
一声压抑的、极度痛苦的闷哼声(并非通过耳朵听到,而是直接通过链接感知般)猛地传来!
惠利的心揪紧了。是受彬!
她加快脚步,冲过一个弯角——
正好看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郑受彬大半个身子悬在陷阱里,仅凭一只手苦苦支撑。
而她周围的墙壁如同疯了的万花筒,投射出各种混乱而可怕的影像,伴随着越来越刺耳的、仿佛系统过载般的嗡鸣!
“47号!”惠利失声惊呼,想也没想就扑了过去。
她知道自己拉不住受彬,力量差距太大。她的大脑飞速运转。
“47号!看着我!”她大喊,选择用编号称呼,声音压过那些噪音,试图用更正式、更指令化的方式切入受彬混乱的意识,“别管那些画面!是假的!都是假的!看着我!”
郑受彬艰难地抬起头,汗水从她下颌滴落深渊。她的眼神因剧烈的生理痛苦和心理冲击而有些涣散。
李惠利跪在陷阱边,尽可能靠近她,死死盯着她的眼睛,语速极快却异常清晰:“听着!你是47号!你能徒手放倒三个壮汉!你不可能被这种滑溜溜的阴沟陷阱打败!想想你怎么把我从海里捞上来的!那需要多大的力气!你现在也能做到!用力!上来!”
她的话语像一连串不容置疑的指令,混合着毫无根据的夸张鼓励和紧急情况下的吐槽(“阴沟陷阱”),试图用声音和视线将受彬从可怕的心象中拽回现实。
同时,李惠利疯狂地扫视四周,寻找任何能利用的东西。没有绳索,没有工具。她的目光落在疯狂闪烁的墙壁上——心象…情绪……
一个极其冒险的、符合她风格的“歪点子”冒了出来。
她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拉受彬,而是狠狠一拳砸向旁边那面正在放映可怕战场景象的墙壁!
“混蛋!看什么看!没什么好看的!”她一边砸一边大声骂着,与其说是对墙壁,不如说是对那看不见的“牧羊人”和整个邪恶系统发泄,“就知道偷看别人记忆!变态!无耻!有本事出来单挑啊!”
她的行为看似荒谬,但蕴含着她的急智——她在试图用自己强烈的、愤怒的、搞笑的情绪输出,去覆盖和干扰郑受彬那边产生的负面情绪波动!她在用她的方式,抢夺“心象”的主导权!
奇迹般地,那面被她又捶又骂的墙壁,影像开始不稳定地闪烁,战火画面中竟然突兀地插播进了李惠利对着虚拟敌人张牙舞爪的滑稽样子!系统的读取似乎出现了混乱!
郑受彬看着上方那个为了她不顾形象、又骂又打的女人,那双总是充满吐槽和好奇的眼睛此刻燃烧着纯粹的焦急和决心。
一种极其陌生的、汹涌的情绪冲破了惯常的冰冷压抑,猛地攫住了她。
不是痛苦,不是恐惧。
而是……
【羁绊链接的峰值】
李惠利的手砸得生疼,但不敢停下。就在她感觉快没力气的时候,突然——
通过羁绊链接,一股庞大、炽热、从未有过的情感洪流猛地从郑受彬那边汹涌而来!那不再是痛苦或恐惧,而是一种…近乎狂暴的守护欲和挣脱一切的决心!
嗡——!
她们周围的墙壁上的所有影像瞬间消失!不是变模糊,而是像被强力擦除一样,变成了一片空白!连那刺耳的嗡鸣声也停止了。
仿佛系统短暂地无法处理这突然转变的、过于强烈的情感信号。
就在这短暂的空白期,郑受彬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用尽全力的喝声,借着李惠利创造出的这极其微小的干扰窗口,腰腹猛地发力,另一只手终于找到了发力点,瞬间将身体撑了上来!敏捷地翻身滚离了陷阱边缘!
陷阱口无声地合拢,地面恢复原状。
两人都瘫坐在冰冷的地上,剧烈地喘息着,隔着几步的距离对视着。
空气死寂,只有她们粗重的呼吸声。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几十秒,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郑受彬看着李惠利,眼神极其复杂,那层万年寒冰似乎裂开了一道深深的缝隙,露出了底下汹涌未定的波澜。
她嘴唇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那目光,沉重得让李惠利几乎无法承受。
李惠利的心脏还在狂跳,一半是因为后怕,另一半…是因为刚才通过链接感受到的那股、来自郑受彬的、几乎要将她灼伤的情感洪流。
那…到底是什么?
还没等她们缓过气来或进行任何交流——
“咔哒。”
前方原本看似一体的墙壁,突然无声地滑开了一道狭长的缝隙,露出后面一条微微向下倾斜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新通道。
真正的路径,因为她们共同创造的、那短暂而强烈的情感“干扰”,竟然意外地显现了一角。
第四关的迷宫,才刚刚向她们展露其狰狞而诡异的一角。而她们之间,某种东西已经不可逆转地改变了。
——————
冰冷的金属地面透过薄薄的传感服传来寒意,李惠利和郑受彬相对瘫坐着,空气中只剩下彼此尚未平复的喘息声。
那短暂的、通过链接汹涌而来的情感洪流似乎耗尽了两人某种精神能量,留下一种奇异的真空感。
郑受彬率先移开了视线,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那些几乎要溢出的、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波澜。
她沉默地检查着自己刚才抠住陷阱边缘的手,指关节擦破了皮,渗着血丝,手臂肌肉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
但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用一种近乎机械的专注处理着这微不足道的伤口,试图重新将自己包裹回那层习惯性的冰冷外壳里。
李惠利的心脏依旧在胸腔里擂鼓。她看着受彬,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沉默模样,与刚才链接中感受到的炽热形成了剧烈反差,让她几乎以为那是幻觉。
“那个…你没事吧?”惠利的声音还带着点喘,小心翼翼地打破沉默。
郑受彬动作顿了一下,极轻地摇了一下头,依旧没有看她,声音低哑:“没事。”
短暂的对话后,又是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前方那条新出现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通道,无声地诱惑着她们。
李惠利挣扎着站起来,腿还有些发软。她走到那条通道口,向内望去。
通道倾斜向下,深不见底,那幽蓝的光芒似乎是从墙壁内部发出的,给人一种既神秘又不安的感觉。
“看来…骂它还是有用的?”惠利试图用轻松的语调缓解尴尬,指了指刚才被她捶打的墙壁,现在那里已经光滑如初。
郑受彬终于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似乎有探究,有一丝未散尽的震动,还有…一点点无可奈何?她站起身,动作依旧利落,但细微之处能看出消耗巨大。
“跟紧。”她没有接惠利的话茬,只是简单吐出两个字,率先走向那条通道。
这是一种默认,默认了她们需要继续同行,默认了刚才发生的一切无法被轻易抹去。
李惠利赶紧跟上。通道很窄,仅容一人通过。受彬走在前面,背影挺拔而警惕,像一把随时准备出鞘的刀。
惠利跟在她身后,能闻到一丝极淡的血腥味和汗水蒸发后的味道,混合着通道里冰冷的臭氧味。
通过羁绊链接,那汹涌的情感浪潮已经退去,但留下了一种极其细微的、持续存在的“嗡鸣”。
不再是痛苦的挣扎,而更像是一种…高度专注的警戒状态,像雷达一样扫描着四周。
惠利能隐约感知到受彬紧绷的神经,她对前方未知危险的评估,甚至能模糊感觉到她肌肉蓄势待发的准备状态。
这种感觉太奇特了,仿佛共享了对方的战斗本能。惠利不得不集中全部精神,才能不被这外来的感知干扰得失去自己的步调。
通道似乎没有尽头,只有向下的坡度提示她们正在深入迷宫的核心。
突然,走在前面的郑受彬猛地停下脚步,抬手示意。
惠利立刻屏住呼吸。
前方的通道出现了一个开阔的圆形空间。空间的中心,悬浮着一个不断旋转、变幻的复杂几何光晕,像是一个全息投影的谜题。
而在这个空间的另外两个入口处,也同时出现了人影。
是金泰梨(13号)和朴美善(28号)。
金泰梨看起来有些狼狈,发丝微乱,呼吸急促,似乎刚经历过一番波折。她一眼就看到了李惠利,以及她身前半步的郑受彬。
她的眼神瞬间暗了下去,嘴唇抿成一条线,下意识地转开了头,假装在研究墙壁,但紧绷的侧脸线条暴露了她的情绪。
朴美善则显得镇定许多,她的传感服上有几处明显的擦痕,但眼神依旧沉稳锐利。
她看到郑受彬和李惠利,微微点头示意,目光很快被空间中心的那个旋转光晕吸引。
“看来这就是关键了。”朴美善低声道。
“一个多线程同步能量校准谜题。”金泰梨几乎同时开口,她的技术本能压过了个人情绪,语速很快,“看到那些闪烁的节点了吗?需要至少三个人同时在不同方位注入稳定的情绪能量——大概是‘专注’或‘冷静’之类的——才能稳定它,显示出路径。”
她说着,目光却忍不住瞟向李惠利手腕上的计数器,看到下面那个刺眼的【47】,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李惠利顿时感到头大。需要稳定的情绪?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链接里的惊涛骇浪,身边是醋意翻腾的金泰梨,前面是个情绪莫测的郑受彬…这难度也太高了!
“怎么做?”郑受彬言简意赅地问,她的目光扫过金泰梨和朴美善,似乎在评估合作的可能性。
“我们各自选择一个节点,”朴美善指着光晕上三个闪烁最频繁的点,“集中精神,摒弃杂念,试图达到一种…平静而专注的状态。系统应该能识别。”
听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如登天。
三人各自站定一个节点。李惠利深吸一口气,努力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赶走,拼命想象自己正在拆解一个复杂的新闻线索,全身心投入推理的状态。
她能感觉到金泰梨那边传来一阵阵烦躁和委屈的波动,干扰着节点的稳定。
而郑受彬那边…...传来的是一种极致压抑后的、近乎虚无的平静,像暴风雨前的死寂,强大却令人不安。
李惠利自己的情绪也起伏不定。
中心的几何光晕旋转得忽快忽慢,极不稳定。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或许是因为她们的情绪始终无法完美同步,或许这本身就是陷阱的一部分——那旋转的光晕猛地爆开一团刺目的白光!
紧接着,整个圆形空间的墙壁和天花板瞬间变成了巨大的屏幕,开始疯狂地投射出混合了四人内心最深恐惧和欲望的破碎心象!
战火与鲜血、冰冷的实验器械、被摔碎的酒杯、深海窒息感、学术嘲笑声、数据流崩溃的画面、需要保护的脆弱身影……所有的一切交织、碰撞、扭曲,形成一场席卷一切的精神风暴!
“啊!”金泰梨抱住了头,她被那些混合着技术失败和情感创伤的画面冲击得痛苦不堪。
朴美善也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她看到的可能是灾难现场和无能为力的过去。
郑受彬的身体瞬间绷紧如铁,手指捏得咯咯作响,额角青筋暴起,她在用全部的意志力对抗着那些她最不愿面对的战场幽灵。
而李惠利,她被无数纷乱的影像和情绪淹没,几乎无法思考。就在这时,通过链接,郑受彬那边传来的极致痛苦和挣扎,像一把尖刀刺入她的意识!
几乎是一种本能,李惠利猛地朝郑受彬的方向看去,大喊出声:“47号!别看!是假的!”
她的声音穿透了那些噪音。
也就在这一瞬间,或许是她的呼喊再次起到了锚定作用,或许是郑受彬在听到她声音的刹那捕捉到了一丝现实感——
郑受彬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的血色稍退。她极其艰难地,但却异常坚定地,通过那条链接,向李惠利传递回一个清晰无比的信号——那不是语言,而是一个意象:一片绝对冷静的、映着星空的冰湖。
这个意象强大而稳定,瞬间冲散了李惠利脑中的混乱!
李惠利福至心灵,立刻抓住这种感觉,努力将自己沉浸入那片“冰湖”之中,并将这种稳定感努力反馈回去!
她们的链接在这一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协调与平衡,像一道坚固的桥梁,在疯狂的心象风暴中撑起了一片小小的稳定区域!
受她们的影响,旁边的朴美善也迅速找到了状态,她深吸一口气,眼神恢复坚毅,属于消防员的那种面对灾难时的沉稳步调逐渐显现。
只有金泰梨,她看着李惠利和郑受彬之间那无声却强大的默契连接,看着惠利因为受彬而迅速稳定下来的样子,一股尖锐的刺痛和前所未有的孤立感狠狠攫住了她。
她的情绪彻底失控了。
“够了!”她尖叫一声,猛地蹲下身,双手死死捂住耳朵,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因为她剧烈的情绪崩溃,她所负责的那个节点猛地黯淡下去,整个光晕系统发出一阵刺耳的警报声!
轰隆!
她们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不是陷阱,而是整个圆形空间开始剧烈震动、变形!墙壁上的可怕影像变得更加癫狂!
“校准失败!迷宫要重组了!”朴美善大喊,“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前方的通道口正在快速缩小!
郑受彬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拉住还在试图稳定身形的李惠利的手腕,低喝一声:“走!”
李惠利被带着冲向出口,下意识地回头看向蹲在地上、被遗留在崩溃中心的那个身影——
“泰梨!”
金泰梨抬起头,泪眼模穿透了那些噪音。
也就在这一瞬间,或许是她的呼喊再次起到了锚定作用,或许是郑受彬在听到她声音的刹那捕捉到了一丝现实感——
郑受彬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的血色稍退。她极其艰难地,但却异常坚定地,通过那条链接,向李惠利传递回一个清晰无比的信号——那不是语言,而是一个意象:一片绝对冷静的、映着星空的冰湖。
这个意象强大而稳定,瞬间冲散了李惠利脑中的混乱!
李惠利福至心灵,立刻抓住这种感觉,努力将自己沉浸入那片“冰湖”之中,并将这种稳定感努力反馈回去!
她们的链接在这一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协调与平衡,像一道坚固的桥梁,在疯狂的心象风暴中撑起了一片小小的稳定区域!
受她们的影响,旁边的朴美善也迅速找到了状态,她深吸一口气,眼神恢复坚毅,属于消防员的那种面对灾难时的沉稳步调逐渐显现。
只有金泰梨,她看着李惠利和郑受彬之间那无声却强大的默契连接,看着惠利因为受彬而迅速稳定下来的样子,一股尖锐的刺痛和前所未有的孤立感狠狠攫住了她。
她的情绪彻底失控了。
“够了!”她尖叫一声,猛地蹲下身,双手死死捂住耳朵,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因为她剧烈的情绪崩溃,她所负责的那个节点猛地黯淡下去,整个光晕系统发出一阵刺耳的警报声!
轰隆!
她们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不是陷阱,而是整个圆形空间开始剧烈震动、变形!墙壁上的可怕影像变得更加癫狂!
“校准失败!迷宫要重组了!”朴美善大喊,“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前方的通道口正在快速缩小!
郑受彬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拉住还在试图稳定身形的李惠利的手腕,低喝一声:“走!”
李惠利被带着冲向出口,下意识地回头看向蹲在地上、被遗留在崩溃中心的那个身影——
“泰梨!”
金泰梨抬起头,泪眼模糊中,只看到李惠利被郑受彬毫不犹豫地带离的背影,以及那迅速合拢的、将她独自留在恐怖心象风暴中的金属墙壁。
绝望瞬间淹没了她。
第四关的残酷,远不止于个人的心魔。它更善于利用人与人之间,最微妙也最尖锐的情感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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