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间过得缓慢而煎熬。
你试图将注意力完全投入到眼前的设计图中,但线条和数据变得陌生而难以捉摸。苏晚晴在咖啡厅的那个眼神,像一枚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你心里持续不断地漾开涟漪。
她知道了。她一定知道林薇的事。否则无法解释她昨夜的出现和今天那意味深长的一瞥。
但这个认知带来的不是安慰,而是一种更深的不安。你在她面前仿佛被剥去了所有伪装,赤裸地展现着你的失败和狼狈。这种无所遁形的感觉,让你坐立难安。
内线电话突然响起,尖锐的铃声吓得你几乎从椅子上弹起来。你深吸一口气,拿起听筒。
苏晚晴“陈默,”是苏晚晴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比平时更显清冷,公事公办的口吻,“上来一趟,关于‘瀚海’项目的最终方案,有几个细节需要确认。”
陈默“……好的,苏总,马上到。”
你放下电话,手心微微出汗。该来的还是来了。
你整理了一下并不得体的昂贵新衣,像是要上战场一样,走向电梯。电梯上升的短短几十秒,你的心跳得如同擂鼓。
敲开她办公室的门,她正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低头审阅着文件。阳光从她身后巨大的落地窗照进来,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光晕,让她看起来更加遥远和不真实。
苏晚晴“苏总。”你低声开口。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你身上,依旧是那种平静的审视,在你脸上停留了片刻,才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苏晚晴“坐。”
你依言坐下,身体有些僵硬。
她将一份文件推到你面前,开始条理清晰地指出几个设计上的问题和需要调整的细节。她的语速平稳,逻辑缜密,完全专注于工作本身,仿佛昨夜那个收留你的她和此刻的她完全是两个人。
你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应对着她的提问。讨论进行了大约十几分钟,工作上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
办公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你以为结束了,正准备起身告辞。
她却忽然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目光再次聚焦在你脸上,语气随意得像是在问今天的天气:
苏晚晴“脸色还是不好。昨晚没休息好?”
你心里猛地一咯噔。来了。
陈默“……还,还好。”你避开她的视线,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苏晚晴“是因为失恋,还是不习惯客房的床?”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精准的匕首,猝不及防地刺破了你努力维持的平静伪装。
你倏地抬起头,撞进她深不见底的眼眸里。她知道了。她如此直白地、毫不迂回地说了出来。没有铺垫,没有安慰,甚至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
你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是窘迫,是难堪,也是被骤然戳破伤口的刺痛。你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所有预设的应对在这样直接的攻击下都化为乌有。
她看着你的反应,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
苏晚晴“看来是前者。”她自问自答,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做项目总结,“为一个不值得的人消耗自己,是效率最低的行为。”
她的话像冰水,浇得你透心凉,也瞬间激起了一丝被冒犯的怒意。效率?她竟然用效率来衡量感情?
陈默“苏总,这是我的私事。”你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硬,带着明显的抗拒。你受不了她这种居高临下的评判,即使她帮过你。
苏晚晴对你的抵触并不意外,也没有生气。她只是微微挑了一下眉梢,那动作极其细微,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
苏晚晴“我知道。”她淡淡应道,目光非但没有移开,反而更加具有穿透力,“我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沉溺于无效情绪,会影响你的工作状态。比如今天上午,你的效率比平时低了一半。”
你彻底愣住了。她连这个都计算?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顺着脊椎爬上来。
陈默“我……”你想辩解,却无从辩起。
苏晚晴“公司的项目很重要,我不希望因为员工的个人情绪问题受到影响。”她重新拿起一份文件,目光低垂,似乎准备结束这场对话,“出去吧。调整好你自己。”
逐客令下得干脆利落。
你僵硬地站起身,脑子里一片混乱。羞辱、愤怒、困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被看穿后的恐慌,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你几乎喘不过气。
你转身走向门口,手握住冰凉的金属门把时,她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不高,却清晰地钻入你的耳朵:
苏晚晴“对了,那身衣服,很合身。”
你的动作瞬间僵住,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她怎么知道?她当然知道!那根本就是她让人买的!
这句话像最后的审判,彻底击碎了你所有的自欺欺人。她什么都知道,她介入你的生活,并非偶然。而她刚才所有的话,那些关于效率和工作的冠冕堂皇的理由,此刻听起来都像是一种伪装下的……试探,或者说,一种宣告。
你没有回头,几乎是仓皇地拉开门,逃离了她的办公室。
门在身后关上,你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心跳如雷。
苏晚晴……她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