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备箱的金属盖被猛地掀开时,晚萤首先感受到的是一阵刺眼的光——不是古巴傍晚的暖光,而是冷白的LED灯光,直直地照在她脸上,让她下意识地眯起眼睛。
还没等她适应光线,两只粗糙的大手就伸进麻袋,像拎起一件物品似的,轻松将她扛在肩上。
壮汉的肩膀坚硬如铁,硌得她伤口生疼,她想挣扎,却被对方死死按住后背,只能任由自己被颠得五脏六腑都跟着发颤。
“艹,放我下来!”晚萤嘶吼着骂了句脏话,声音因为长时间的闷憋而沙哑,却只换来壮汉不耐烦的冷哼。
她能闻到对方身上浓烈的烟草味和汗酸味,混合着外面潮湿的空气,刺鼻得让她恶心。
脚下的路凹凸不平,她能感觉到自己正被带进一个偏僻的地方——周围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破旧窗户的“呜呜”声,还有壮汉厚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
很快,她被狠狠扔在地上。
“咚”的一声闷响,后背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伤口的剧痛让她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壮汉蹲下身,粗暴地解开麻袋的绳结,粗糙的麻绳摩擦着她的手腕,留下一道道红痕。
麻袋被掀开的瞬间,晚萤的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却依旧遮不住她眼底的愤恨与倔强——即使身处绝境,她也不肯露出半分示弱的模样。
为首的壮汉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对着晚萤拍了一张照片。
闪光灯“咔嚓”一声亮起,刺得她眼睛生疼,她下意识地别过脸,却被壮汉强行掰了回来,冰冷的枪口抵在她的太阳穴上,用生硬的俄语威胁:
“Смотри в камеру! Не двигаться! ”(看着镜头!不许动!)
晚萤死死咬着牙,被迫直视镜头,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冲破屏幕。
她已经知道,这张照片是拍给熙泰的,是这些雇佣兵“完成任务”的证明,是她再次落入深渊的信号。
壮汉满意地看着照片,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敲击,将照片和一串定位信息发送了出去,随后又对着手机说了几句俄语,大概是在跟熙泰确认“货物已送达”。
确认信息发送成功后,两个壮汉不再多看晚萤一眼,转身走向门口。
晚萤听到金属碰撞的“哗啦”声,回头望去,只见他们从车上搬下来一条粗重的铁链,一端锁在大门的铁环上,另一端固定在门外的水泥柱上,最后“咔嗒”一声,用一把巨大的铜锁锁死。
铁链沉重的垂落声,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晚萤的心上——这扇门,彻底将她与外界隔绝开来。
“该死!!”晚萤朝着他们的背影嘶吼,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为首的壮汉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用俄语丢下一句:“Дождись своей смерти! ”(等着死吧!)
随后便带着另一个壮汉转身离开,汽车引擎的声音渐渐远去,最终彻底消失在寂静的夜色里。
房间里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晚萤摸索着站起身,后背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她伸出手,在黑暗中慢慢摸索——四周都是冰冷的水泥墙,墙壁上凹凸不平,似乎还沾着些潮湿的灰尘。
她往前走了几步,脚下突然踢到什么东西,发出“哐当”的声响,是一块生锈的铁皮。
她继续摸索,触碰到的全是破旧的钢管、生锈的零件、散落的木板,这里像是一个废弃的仓库,堆满了各种破铜烂铁,空气中弥漫着铁锈、灰尘和霉味,呛得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没有窗户。
这个认知让晚萤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她沿着墙壁走了一圈,没有找到任何能透光的缝隙,只有大门的方向,能隐约看到一丝微弱的光线,却被沉重的铁链和铜锁牢牢挡住。
这里像一个密不透风的囚笼,冰冷、压抑,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音乐声突然响起。
不是激昂的 salsa,也不是温柔的民谣,而是一段断断续续的、带着电流杂音的旋律,像是从老旧的音乐盒里传出来的。
晚萤愣住了,循着声音的方向摸索过去,最终在一堆破旧的木箱后面,找到了声音的来源——一个巴掌大的、外壳生锈的音乐盒,正放在一个倒下的木箱上,微弱的灯光从音乐盒的缝隙里透出,旋律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她蹲下身,仔细听着那段旋律。
是古巴当地的民谣,歌词模糊不清,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调子,却带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是她在圣克拉拉的市集上,听街头艺人唱过的曲子。
可此刻,这段本该温暖的旋律,在空旷、黑暗的囚室里,却显得格外诡异、刺耳,像是在嘲笑她的处境,又像是在提醒她,曾经拥有过的那些自由与温暖,这一刻起都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音乐盒的旋律一直在重复,断断续续,带着电流的杂音,像一只无形的手,在她的心上反复挠抓。
晚萤伸出手,想要关掉它,却发现音乐盒的开关早已损坏,只能任由这段旋律在黑暗中循环播放。
她坐在冰冷的地上,背靠着生锈的钢管,听着这段刺耳的民谣,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想起小辛倒下时的模样,想起哥哥们焦急的脸庞,想起古巴海边的阳光与海风,想起那些安稳又温暖的日子。
可现在,她被困在这个密不透风的囚笼里,不知道小辛是否安全,不知道哥哥们是否能及时赶到救他,不知道熙泰什么时候会来,更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那些在意的人…这才是真正的绝望。
音乐盒的旋律还在继续,像一个永远不会停止的诅咒,缠绕着她。
晚萤抱着膝盖,将脸埋在臂弯里,身体因为恐惧和绝望而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