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海剑匣声

沙海剑匣声

黄沙撞在驼铃上的脆响刚漫开，火洲城红土城墙上的风幡就被卷得猎猎作响——那萨尔丁勒住骆驼缰绳时，还能看见城门口老胡杨的枝桠在沙雾里晃，今早谷栗系在上面的橙红绸带，此刻已被风沙染得蒙了层灰。驼队刚走出火洲城的防护沙障不过三里，托克拉克突然抬手按住腰间符咒袋，指腹摩挲着黄符边缘，语气沉了些：“停，有术士的气息。”

“术士？”那萨尔丁立刻按上腰间弯刀，刀身还沾着今早清理沙妖时的沙粒，“是之前在火洲城外围捣乱的那些？”他只当是寻常术士，前几日火洲城确实有牧民说，总有些披黑纱的人在绿洲附近晃，还伤了放骆驼的小孩，却没多想背后的来头。

谷栗也抱紧了掌心的月光球，银白的光晕在她指尖颤了颤，发尾沾着的葡萄干碎被风吹得晃了晃：“托克拉克爷爷，月光球有点凉……好像比上次遇到沙妖时，更怕这种气息。”

话音刚落，左侧沙坡突然炸开一团黑沙！一道披着黑纱的身影从沙里跃出，足尖踏在沙面却没陷半分，腰间悬着的银月之勾在沙光里划出道冷弧，纱巾下露着的指尖戴着银甲，指甲缝里沾着的黑沙还在往下掉——正是央塔克。

“建木族的小崽子，倒会躲。”央塔克的声音裹着风沙，冷得像冰，银月之勾被她握在手里转了个圈，沙粒顺着勾刃落在地上，竟在沙面烧出细小的黑痕，“火洲城的防护咒挡不住我，你们以为能带着玉圭的消息跑多远？”

那萨尔丁瞬间拔刀，火焰“腾”地裹上刀身，映得他眼底亮了亮：“你是谁？玉圭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他从没见过这号人物，对方身上的邪气比之前遇到的术士重多了，却没往“更大势力”上想——在他眼里，这不过是又一个想抢玉圭的贪心之徒。

谷栗往前凑了凑，月光球的银辉往前推了半尺，刚好挡在黑痕前：“你别过来！玉圭是用来保护火洲城的，不是给你们抢的！”女孩的声音软乎乎的，却带着股韧劲，掌心的月光球亮了些，竟把那些黑痕照得微微发颤。

托克拉克趁机捏出三张黄符，指尖一弹，符咒在空中展开淡金色的光盾，他没点破央塔克的身份，只对着那萨尔丁和谷栗低声说：“这术士不简单，小心她的银勾。”他心里清楚央塔克的来历，却知道现在不是说的时候——那萨尔丁性子急，若知道对方背后的势力，怕是会直接冲上去硬拼。

央塔克见他们防备，冷笑一声往前踏了步，脚下的黄沙突然凝聚成细小的沙刃，直逼驼队：“要么把玉圭的下落交出来，要么……让这骆驼和你们一起变成沙砾。”

就在这时，右侧沙坡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踏沙声——不同于央塔克踏沙的冷厉，那脚步声轻而稳，像有人踩着看不见的石阶在沙上走。众人循声望去，一道浅蓝色身影冲了出来，背上斜挎着个沉甸甸的深色剑匣：老松木匣身包着磨亮的铜边，嵌的银云纹在沙光里闪着冷光，晃动时能听见里面十多柄剑刃轻轻相撞的“叮叮”声，匣身侧面刻着十一道细浅纹路，最左边那道刻痕里还嵌着点青蓝色粉末。

“借过！”少年停在驼队与央塔克之间，气息稳得不像刚奔过十里沙路。他穿的东洲粗布短衫袖口磨破了边，领口别着片干制的薄荷叶，清冽的口音和西域腔调截然不同，目光扫过央塔克手里的银月之勾，又落在那萨尔丁的火焰弯刀上：“你们……在抢玉圭？”

央塔克的眼神瞬间冷了几分，银月之勾指向少年：“东洲来的野小子，也敢管西域的事？滚！”她不想节外生枝，这少年的剑匣看着不一般，万一碍了大事，首领那边不好交代。

“我不是来管闲事的。”少年抬手按在剑匣铜扣上，指腹划过最左边那道嵌着青粉的刻痕，语气没退半分，“我叫蓝宁，来找玉圭。这道痕对应的是匣里的‘青红’——十一柄剑我从东洲带过来，就是为了找能制衡沙邪的东西，不是让谁用来害西域人的。”

那萨尔丁挑了挑眉，握刀的手松了些。他看蓝宁不像坏人，剑匣里的气息也和月光球一样温和，倒像是来帮衬的：“你也找玉圭？知道它是用来做什么的？”

央塔克没耐心等他们闲聊，银月之勾突然朝蓝宁掷去，勾刃带着黑沙直逼剑匣：“多管闲事，就得有死的觉悟！”

蓝宁指尖一按剑匣铜扣！“咔嗒”一声，一柄半尺长的短剑从匣缝里飞了出来——剑身是通透的青蓝色，剑柄缠着磨损的红绳，正是“青红”！淡蓝微光从剑身漫开，像水流般裹住自身，银月之勾撞在光膜上，勾刃上的黑沙瞬间散成细粒，连勾身都被震得偏了方向，“当啷”一声钉在旁边的沙地上。

“这剑……”谷栗愣了愣，掌心的月光球竟跟着亮了些，像是在呼应青红的微光。

蓝宁的脸色微微发白，却没退：“青红能镇住这种黑沙邪术，你要是再动手，我可不会再让着你。”他指尖轻弹，青红剑悬在身前，微光又亮了几分。

央塔克看着地上散成细沙的黑沙，眼神沉得能滴出墨：“好，很好。建木族的崽子，还有东洲的野小子，你们等着——我们首领不会放过你们的！”她没提“父王”，也没说“沙魔王”，只撂下句狠话，拔起银月之勾转身踏沙而去，黑沙在她身后留下一道痕迹，很快被风沙盖了大半，却像道暗线，藏在驼队身后的沙地里。

风势渐小，蓝宁才召回青红剑，短剑稳稳落回剑匣，铜扣自动扣紧。他转头看向那萨尔丁，语气软了些：“你们也是来找玉圭保护西域的？刚才那个术士……好像背后有人？”

托克拉克看着远处央塔克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一脸疑惑的那萨尔丁，没多说细节，只道：“她背后的势力不简单，以后遇到得更小心。你的青红能镇黑沙，要是不介意，就跟着我们一起走——火洲城到黑石山的路不好走，多个人多份力。”

谷栗走到蓝宁身边，晃了晃手里的月光球：“我叫谷栗！你的青红好厉害，刚才它的光和我的月光球好合得来！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对付刚才那种坏术士！”

那萨尔丁收起弯刀，朝蓝宁偏了偏头：“西域的沙不等人，要跟就快跟上。至于刚才那术士，以后再遇到，咱们一起收拾她！”他没多想“首领”是谁，只当是个小团伙的头目，心里满是对接下来找玉圭的期待。

蓝宁眼睛亮了亮，抬手把剑匣调得更稳。驼铃声再次响起，火洲城的轮廓渐渐远了，他摸了摸剑匣上青红对应的刻痕，听着身边谷栗絮絮叨叨说着火洲城的市集，又想起刚才央塔克冷厉的眼神，忽然觉得，这趟沙海之旅虽多了些意外，却也多了群同路的人——而托克拉克望着沙地平线的沉凝目光，和那道没完全消失的黑沙痕迹，正藏着他们还没察觉的、更大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