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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奏

韩娱:过分觊觎

格陵兰冰谷的死寂,是一种被抽空了所有声音的、近乎真空的静。阳光穿透稀薄的、依旧弥漫着冰晶的空气,落在满目疮痍的雪地上,反射出刺眼而冰冷的光。崩塌的冰峰如同巨兽的残骸,环绕着谷底那片奇迹般幸存的不规则区域。

“镜像”四人或坐或躺,如同刚从溺毙边缘被冲上岸的遇难者,连呼吸都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麻木。朴彩英手中的“阈限之石”彻底黯淡,变成了一块普通的、带着余温的黑色石块。她脖子上的项圈也失去了所有幽光,像一道丑陋的疤痕。金贤宇透支严重,靠在宋敏圭身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宋敏圭自己也多处擦伤,但依旧强撑着维持着最后的警惕。

林允珠是第一个恢复行动能力的。她挣扎着站起身,环顾四周。冰谷唯一的出口被巨大的冰块堵死,他们被困在了这里。通讯设备在之前的混乱中全部损坏,与外界彻底失联。

“先……活下去。”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在绝对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求生本能压倒了疲惫与创伤。他们清理出一小片相对平整的地面,用破碎的装备和冰块搭建起一个简陋的临时庇护所。林允珠检查着所剩无几的物资:几块高能量压缩食物,半壶水,一些基础急救品,以及……那块失去活性的“阈限之石”和朴彩英脖子上那个仿佛死去的项圈。

没有燃料,没有信号,没有希望。

第一天在沉默和修补伤口中度过。夜晚,格陵兰的严寒如同死神的呼吸,穿透薄弱的庇护所,几乎将他们的血液冻结。四人只能紧紧靠在一起,依靠彼此的体温和意志对抗着逼近的死亡。

第二天,饥饿和脱水开始折磨他们。金贤宇发起了低烧,在昏迷中不断呓语,重复着“噪音”、“回响”、“停下”等破碎的词语。朴彩英变得异常安静,大部分时间只是抱着膝盖,看着那块黑色的石头,眼神空洞,仿佛灵魂的一部分随着项圈能量的消失而被抽走了。

宋敏圭尝试着挖掘冰雪,希望能找到未受污染的水源,或者任何可能存在的、耐寒的地衣类植物,但一无所获。

绝望,像缓慢上涨的冰水,一点点淹没每个人。

第三天清晨,金贤宇在高烧和噩梦中,无意识地哼唱起一段旋律。那旋律破碎、走调,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顽强的生命力,像石缝中挣扎求存的小草。这微弱的“噪音”在死寂的冰谷中回荡,显得格外突兀。

也就在这时,林允珠注意到,金贤宇身下那片被体温融化的雪水,似乎……比旁边的雪融化得更快一些?而且,水中隐约有极其微弱的、类似“阈限之石”曾经散发过的能量波动?

一个大胆的、近乎荒谬的猜想在她脑中形成。

她拿起那块黑色的石头,走到金贤宇身边,将石头轻轻放在他依旧在无意识哼唱的胸口。

奇迹发生了。

那黑色的石头表面,竟然再次泛起了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乳白色光晕!虽然远不如之前明亮,却稳定而持续。同时,金贤宇哼唱的旋律似乎也变得更加清晰、有力了一些,他额头的温度也似乎下降了一点。

“他的‘噪音’……能激活它?”宋敏圭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不是激活,是……共鸣?供养?

林允珠回想起“老板”的话——“意识‘噪音’,在特定条件下,可以成为抵御更高维度干涉的屏障。” 也许,这种“噪音”本身,也是一种能量?一种可以被特定物质(比如这块石头)吸收、转化,或者至少是产生共鸣的能量?

而这块“阈限之石”,在经历了与“原生阈限体”的对抗和冰谷的极限共鸣后,似乎也发生了某种变化,变得……更能响应金贤宇这种源于生命本能的、raw 的“噪音”?

这个发现,像黑暗中划亮的一根火柴,微弱,却带来了方向。

“我们需要……音乐。”林允珠看向宋敏圭和朴彩英,她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不是表演,是……生存。”

接下来的日子,求生有了新的内容。

金贤宇在身体稍微恢复后,被赋予了最重要的任务——持续地、用他所有的情感和意志去“制造噪音”。有时是哼唱,有时是即兴的、用石块敲击冰面的节奏,有时甚至只是对着风雪发出无意义的呐喊。他的“噪音”成为了维系那块石头微弱光芒的能量源,而那石头散发出的、被“噪音”转化后的稳定能量场,则能稍微驱散周围的寒意,加速小范围内冰雪的融化,为他们提供宝贵的水源,甚至……似乎能轻微地促进伤口愈合和体力恢复。

朴彩英的状态依旧糟糕,项圈能量的抽离让她像是失去了骨架,大部分时间萎靡不振。但偶尔,在金贤宇的“噪音”达到某个强烈的峰值,或者当她回忆起某些激烈情绪时,她脖子上那道疤痕会微微发热,眼中也会短暂地恢复一丝神采。林允珠尝试引导她,不是去控制那股混沌力量,而是去“感受”它,将它视为自身“噪音”的一部分,哪怕只是沉默的、潜在的一部分。

宋敏圭则承担起了更多的体力劳动,挖掘、捕猎(尝试捕捉偶尔出现的、耐寒的雪蚤或冰下鱼类)、以及用冰块和废弃材料加固庇护所。他的沉稳和坚韧,成了这个小团体在物质层面的“锚”。

林允珠自己,则专注于“研究”。她记录着金贤宇“噪音”的频率、强度与石头能量场变化的关系,观察着朴彩英的状态波动,分析着这片冰谷残留的、属于“原生阈限体”的微弱能量印记。她在尝试理解这种全新的、基于“噪音”的生存模式。

他们不再是被动等待救援的遇难者。

他们成了在这片绝境中,用“真实”的声音与冰冷的规则进行交换的……原始部落。

时间在日复一日的“演奏”与生存中流逝。饥饿和寒冷依旧如影随形,死亡并未远离。但一种新的、粗糙而坚韧的纽带,在四人之间建立起来。那不再是基于共同目标或外部压力的合作,而是在最原始的生存层面上,彼此依存,彼此供养。

某天,当金贤宇一段充满不甘与挣扎的嘶吼,让胸口的石头绽放出前所未有的、持续了数分钟的稳定光芒,并融化了足够他们饮用两天的雪水时,一直沉默的朴彩英,忽然用沙哑的嗓音,极其轻微地跟唱了一个不成调的音节。

那声音很小,几乎被风雪掩盖。

但其他三人都听到了。

金贤宇停止了嘶吼,惊讶地看向她。

朴彩英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但那个微小的、参与进来的“噪音”,却像一颗种子,悄然落在了这片冰封的绝境之中。

也许,真正的“镜像”,并非完美的反射,而是在破碎与残缺中,依然能彼此呼应、发出回响的……存在。

格陵兰的冰原依旧无边无际,未来依旧迷雾重重。

但在这片被世界遗忘的角落,四个怪物,用他们最不堪、最真实的声音,为自己争取到了一片微小却坚实的……

立足之地。

而他们的安可曲,也在这永恒的寂静里,找到了一种新的、属于生存本身的……

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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