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ingdom》

《Kingdom》创作周，空气里都飘着硝烟味。

权莎朗组的练习室永远是门庭若市，编曲老师、舞蹈老师、造型顾问进进出出，偶尔门开合的缝隙里，能听到圣洁空灵的吟唱片段，看到她们穿着白色纱裙排练的身影，每一个定格都如同文艺复兴壁画里的女神，完美，光洁，不染尘埃。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走廊尽头那间分配给苏明的小练习室。

门总是关着，里面安静得吓人。没有音乐，没有讨论声，只有偶尔经过的人，会莫名感到一股寒意从门缝里渗出来，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

有好奇的staff借口送水进去过一次，回来说里面没开主灯，只有角落里一盏落地灯散发着幽暗的光。苏明就坐在地板上，面前摊开着笔记本和平板，屏幕上不是舞蹈视频，而是各种扭曲的、像是古老岩画的图案。她看得专注，指尖在空气中无意识地临摹，那staff说，当时感觉房间里的空气都随着她的指尖在流动，稠得让人喘不过气。

【苏明到底在搞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故弄玄虚吧，一个人还能玩出花来？】 【权莎朗组的路透绝了！这才是女神啊！】 【赌一包辣条，苏明这次要现原形！】

李柱赫以导师身份巡视各组准备情况。他先去了权莎朗组，女孩们立刻停下练习，恭敬地问好。权莎朗站在C位，笑容甜美依旧，腕间的黑钻手链在她抬手整理头发时闪烁了一下。

李柱赫的视线在那手链上停留了一瞬，一股极其细微的、令人作呕的粘腻感顺着目光攀附上来，又很快被权莎朗身上那股刻意营造的“圣洁”气息冲淡。

“概念很清晰，完成度也很高。”他公式化地点评了几句，目光扫过整个练习室，没有发现更多异常。

离开那间被“圣光”笼罩的房间，他走向走廊尽头。

越是靠近那扇紧闭的门，周围的空气似乎就越发凝滞。不是权莎朗组那种外放的、带着表演性质的能量场，而是一种内敛的、深沉的，如同深海般寂静却蕴含恐怖力量的存在感。

他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回应。他犹豫了一下，推开门。

幽暗的光线涌出。苏明果然坐在地板上，平板屏幕的光映着她的侧脸，明明灭灭。她没抬头，似乎早知道是他。

李柱赫走进去，反手关上门。房间里的空气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压在他的皮肤上。

“她们的‘冠冕’，有问题。”他开门见山，用的是中文。

苏明的指尖在平板屏幕上划过，调出另一张更加复杂、如同星云轨迹又似血管脉络的图案。

“嗯。”她应了一声，目光没离开屏幕，“一个粗糙的仿制品。用诅咒和窃取的气运做骨架，用虚妄的信仰做填充。”

她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评价一件劣质工艺品。

“目的是什么？”

“聚集‘视线’。”苏明终于抬起头，看向他，幽暗的光线里，她的眼睛深不见底，“崇拜，迷恋，狂热……这些强烈的、单向的情绪，是铸造‘神格’最好的燃料。这个时代，没有比娱乐偶像更能高效收集这些‘燃料’的途径了。”

李柱赫背脊窜起一股凉意。所以他、Eclipse、这个庞大的造星工业……在那些东西眼里，都只是……燃料收集器？

“她们……权莎朗，知道吗？”

“棋子不需要知道自己是棋子。”苏明低下头，继续研究那些图案，“她只需要享受戴上‘冠冕’时，那虚假的、万人瞩目的荣光就够了。”

“那你呢？”李柱赫忍不住问，“你的《Kingdom》，准备用什么来争夺？”

苏明的手指在屏幕上某个扭曲的、如同挣扎人形的图案上点了点。

“用真相。”

她抬起眼，那双在幽光中显得格外深邃的眸子，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他的倒影。

“用被掩埋的历史，用被篡改的记忆，用……血与火都无法烧尽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令人心悸的力量。

“……真实。”

李柱赫看着她，一时间竟说不出话。他仿佛已经看到了《Kingdom》决赛舞台上，当权莎朗组戴上那圣洁的“女神冠冕”，接受万众欢呼时，苏明将如何用她的方式，撕开那层华丽的伪装，将背后丑陋的、贪婪的真相，赤裸裸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那绝不是一场表演。

那将是一场……颠覆。

“需要我做什么？”他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问。

苏明重新将目光投向屏幕，指尖在那个挣扎的人形图案上缓缓划过。

“等着。”

她吐出两个字。

“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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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ngdom》决赛舞台直播夜。

权莎朗组率先登场。

白色的纱裙，圣洁的吟唱，柔美中带着力量的舞蹈。她们如同被众星捧月的女神，在舞台上散发着无瑕的光辉。尤其是权莎朗，站在中心，每一个眼神，每一次抬手，都充满了悲天悯人的神性。她腕间的黑钻在追光灯下折射出璀璨却冰冷的光晕。

当表演达到高潮，一顶由光影特效凝聚而成的、镶嵌着无数“宝石”的虚幻冠冕，缓缓落在权莎朗头顶时，全场沸腾了！

【女神！真正的女神！】 【太美了！这才是偶像的意义！】 【权莎朗C位出道！】

尖叫与掌声几乎要冲破场馆。

导播车里，金敏贞看着飙升的实时票数和几乎一边倒的赞美弹幕，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这才是她熟悉的、可以掌控的节奏。

接下来，只要苏明那个怪物的表演不出太大幺蛾子，这次决赛就稳了。

舞台上，权莎朗戴着那顶虚幻的冠冕，微笑着向观众鞠躬。眼底深处，一丝被无数崇拜与迷恋滋养出的、近乎真实的“神性”光华，一闪而逝。

她享受着这至高无上的时刻。

丝毫没有察觉，那顶由诅咒与窃取而来的“冠冕”，正在如何贪婪地吸食着台下、屏幕前那些狂热的“信仰”，并将一股更加精纯、却也更加危险的力量，反馈到她那被黑钻缠绕的手腕上。

更没有察觉，后台通道的阴影里，苏明正静静地看着转播屏幕。

看着那顶华美的“冠冕”，看着她手腕上闪烁的黑钻。

如同看着祭品，一步步走上早已为她备好的祭坛。

苏明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弧度。

轮到她上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