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合拢的轻响如同一个句号,暂时掐断了外界伸来的触手。客厅里只剩下中央空调低沉的运行声,以及李柱赫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
他站在原地,指尖冰凉。“收藏家协会”、骨片、地图、千年前的流星雨……这些词汇在他脑子里疯狂碰撞。苏明那句“等我拿到下一块‘地图’碎片,再说”更像是一道惊雷,炸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她不是被动等待,她早有目标。
客房的门依旧紧闭,仿佛刚才那场短暂而锋利的交锋从未发生。
李柱赫走到沙发边,颓然坐下,手肘撑着膝盖,用力揉着刺痛的太阳穴。经纪人又打来电话,他直接按了静音。Eclipse的危机,粉丝的质疑,公司的压力……此刻都显得那么遥远和不真实。
真正的风暴,正在这间看似安全的公寓里酝酿。
他需要冷静。需要理清思路。
骨片是“赫”的记忆苏醒的关键,已经碎了。地图……那皮革上的残片,标记着“眼睛”符号的地图,又指向什么?苏明为什么如此在意?
还有“收藏家协会”,他们展现出的能量和知情程度,远超他的想象。他们口中的“庇护”是糖衣,里面的炮弹是什么?苏明毫不犹豫的拒绝,是狂妄,还是……她清楚地知道对方真正的底细?
太多疑问,像乱麻一样缠绕着他。
唯一清晰的,是苏明那双平静之下燃烧着幽暗火焰的眼睛。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从她在这个时代苏醒,或许更早,在她还是那个大巫祝的时候,她就在布局。
自己呢?自己这个意外苏醒的、记忆残缺的“赫”,在这盘棋里,算什么?棋子?障碍?还是……某种她自己也不完全确定的变数?
他想起苏明说他“挡了她的路”。
千年前是,现在呢?
一种强烈的不甘和屈辱感涌上心头。他不想再做那个被蒙在鼓里、被动跟随的人。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客房门口。
这一次,他没有犹豫,直接敲响了门。
“进来。”
里面传来苏明平静的声音。
他推门而入。
苏明没有在休息,她站在窗边,看着外面。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晕,却丝毫温暖不了她眼底那片亘古的冰原。她手里拿着一个平板,屏幕上显示的,正是刚才金代理人带来的那张地图残片的照片放大图。
“那地图,”李柱赫开门见山,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紧,“是什么?”
苏明没有回头,指尖在屏幕上那个“眼睛”符号上轻轻划过。“一个坐标。”
“坐标?指向哪里?”
“一个……被遗忘的‘观测点’。”苏明转过身,平板屏幕暗了下去,“或者说,一个‘囚笼’的入口。”
囚笼?李柱赫心头一跳。“囚禁着什么?”
苏明看向他,目光深邃:“你说呢?”
一个荒谬又恐怖的猜想浮现在李柱赫脑海。他喉咙发干,几乎说不出话:“……那场‘流星雨’?”
千年前,苍穹撕裂,流火坠世。那不是自然现象,是某种……东西的坠落?而被囚禁的……
苏明没有直接回答,但那默认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收藏家协会,他们在收集这些东西?他们想干什么?”
“打开它。或者,”苏明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杀意,“放出里面的‘东西’。”
李柱赫倒吸一口冷气。放出千年前导致天地倾覆的元凶?这群疯子!
“那你呢?”他紧紧盯着苏明,“你要地图,是想阻止他们,还是……”
他想问,还是你想取而代之?
苏明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近乎虚无的弧度。
“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她的东西?
李柱赫愣住了。什么东西会属于她,却被囚禁在那个所谓的“观测点”或“囚笼”里?
没等他再问,苏明已经转移了话题。
“这里不能待了。”她将平板放在一旁,“‘协会’能找到这里,其他人也能。”
“去哪里?”
苏明走到床边,拿起一件外套穿上,动作不疾不徐。
“去找下一块地图。”
“你知道在哪里?”
苏明抬起眼,看向他,那眼神让李柱赫想起她站在舞台上,俯视众生时的样子。
“有个地方,‘气味’很浓。”
她说的“气味”,显然不是普通人能闻到的味道。
李柱赫看着她平静却坚定的侧脸,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从他踏入这间公寓,不,从他在舞台上问出那句“重生者”开始,他就已经踏上了这条无法回头的路。
他深吸一口气。
“等我十分钟,我安排车和……必要的伪装。”
苏明点了点头。
李柱赫转身出去打电话。他需要动用一些非常规的人脉和渠道,准备一辆无法追踪的车,以及足以让他们消失在公众视野中的伪装。
当他再次回到客房时,苏明已经准备好了。她戴上棒球帽和口罩,只露出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
“走吧。”
她率先走向门口。
李柱赫看着她的背影,那一刻,他忽然有一种错觉。
他们不是要去寻找某块古老的地图碎片。
而是踏上了一列早已启动的、驶向未知终点的列车。
而苏明,就是那个握着唯一车票的……列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