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顾朝阳安分了不少。
主要是行动不便，跳上跳下的太过热眼，也大大限制了他的“偶遇”能力。
但顾朝阳也没闲着，行动上不行，但他还有手机啊，可以跟江溯的短信交流（虽然依旧大部分是他单方面发起）频率频繁上升，早中晚一条不落。
江溯的回复依旧简短，带着点毫不掩饰的嫌弃。
顾朝阳：【江溯，物理作业最后一道大题答案，你答对了吗？我算出来是根号下3gL。】
江溯：【嗯，对了。】
顾朝阳：【明天好像要下雨，记得带伞。你那把黑色的伞就别用了，上次看你收的时候卡扣都快坏了。】
江溯：【有备用的。】
………………
顾朝阳：【夏迟那傻逼又偷拍我丑照！[图片]你看这角度是不是很阴间！】
江溯：【……】
江溯：【你吵死了。】
哟，这是给人惹烦了。
顾朝阳盯着那三个字，嘴角却控制不住地扬了起来，他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打，几乎能想象出对方蹙着眉一脸不耐却又不得不回复的样子。
顾朝阳：【嫌我烦那你还回？这就是存在感。】
顾朝阳：【小爷这叫活跃气氛懂不懂？总比你那个‘嗯’、‘哦’、‘对了’强。】
顾朝阳：【哎，今天雨挺大，我让司机一起送一段到地方？】
可那边没再回复，被无视了。
顾朝阳心情却丝毫没被这冷淡打击到，反而哼着不成调的歌，物理作业收进了书包，单脚跳着出了教室。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视野下的每一处都起了薄薄的水雾，像盖了被撑开的薄丝棉。顾朝阳拄着拐杖站在教学楼门口，看着湿漉漉的地面发愁，这要是一个不小心踩到了湿滑地，还是什么水坑摔了，不得要继续撑着这个劳什子拐杖半个月。
“夏迟～～我的好夏迟～帮帮我呗～”顾朝阳主打一个和善，求助嘛，不寒碜。
“帮！帮！”夏迟连连点头被这一叫，起一身鸡皮疙瘩，嘟囔着“少爷就是麻烦”，一边认命地准备去搀他走，谁叫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是兄弟呢。
刚迈开步子，一个清瘦的身影撑着把黑色的旧伞，从人群边缘安静地走过。江溯目不斜视，似乎根本没注意到门口这对难兄难弟。
顾朝阳眼睛一亮，脱口而出：“江溯！”
江溯脚步顿住，伞沿微抬，灰蓝色的眸子隔着雨雾看过来：“有事？”
顾朝阳指了指自己的脚，又指指天：“同是天涯沦落人，搭个伞呗？送我到校门口就行！”
夏迟无语，伞就他妈在你包里：“……你俩谁沦落谁？人家本来走的好好的。”
顾朝阳暗中掐了夏迟一把，闭嘴。
江溯的视线在顾朝阳打着绷带的脚和拄着拐杖的狼狈样上停留了两秒，又扫过夏迟那一脸“这傻子我不认识”的表情。
江溯：“过来。”
顾朝阳立刻把半边重量压到夏迟身上，蹦跶着钻进了江溯的伞下。伞不大，三个男生挤在一起略显拥挤。有洗衣粉味，混着雨水的清新。
夏迟识趣地缩了缩脖子：“那啥，我想起我今天值日！顾哥交给你了江同学！”说完，就冒着雨跑了
顾朝阳：“喂！”
艹，卖友求荣的家伙！
雨声淅沥，打在伞面上发出细密的声响。两人并肩走在湿漉漉的甬道上，顾朝阳刻意放慢了蹦跶的速度有一句没一句说着。
雨伞应该换了，巧克力有没有收到，得到江溯认可的回复，兴致也更高了。
顾朝阳：“嫌甜啊，那我下次换别的！哎，你胃最近怎么样？还疼吗？我妈说山药炖排骨特别养胃，我家阿姨……”
“顾朝阳。”
“嗯？又嫌吵啊，那我闭嘴？”
“看路。”
顾朝阳低头一看还真有个水坑，险险避开免遭一祸。
校门口到了。顾朝阳家的车已经等在那里。司机看到自家少爷和一个陌生男生挤在一把破伞下，连忙打开车门下车撑着伞跑过来。
司机连忙接手，给两个人遮雨免得淋到：“麻烦你了同学，剩下交给我吧”
江溯点头间顾朝阳已经从江溯的伞下挪出来，直到看着那柄黑色的伞消失在人流里，才慢吞吞地钻进车里。
司机从后视镜看他：“少爷，交的新朋友？”
顾朝阳靠在椅背上，嘴角弯着：“嗯。我同桌。”
不过不在同一个班，物理意义上的前后桌，四舍不得离。
日子一天天过去，顾朝阳的脚伤逐渐好转，绷带拆了，只贴着一块创可贴。他们依旧会在放学后偶尔同路一段，有时是顾朝阳推着山地车，有时只是一起走到公交站。对话往往很简单，关于天气，关于考试，关于某道难解的题，偶尔关于生活。
不知为何，这天秋月中旬左右，这天有些闷热。顾朝阳和夏迟放学来到露溢公园刚打完球，一身臭汗地准备回家。
夏迟用毛巾擦着汗，掀撩衣服领口像鼓风机一样通气：“顾哥，明天周末，去新开的那家游戏厅逛逛？听说设备贼拉风！”
“不去，有事。”顾朝阳拧开矿泉水瓶灌了一口，因嫌臭往旁边坐了一点：“你这散热我得搁远。”
夏迟眯起眼睛直接凑近：“我还没嫌你呢？又去‘图书馆’？还是‘咖啡馆’？”
“顾少爷，您这日程表排得比要总统还满了吧！”
顾朝阳推开他汗湿的脑袋，迅速起身抓起衣服一甩打肩上远离污染：“滚，别他妈一边掀撩一边靠近，走了。”
回家路上，衣服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不管是谁的，顾朝阳都不会不看，总归也就那几个人。
【顾朝阳，明天晚班调成了下午，不用来了。】
顾朝阳盯着屏幕，眉头皱了起来。调班？为什么？问江溯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可等了几分钟，没有回复。顾朝阳心里的那点疑虑被扩大。他直接一个电话拨了过去。响了好几声，才被对方接起。
“喂？”
“你明天调班了？为什么？你在哪儿？那里怎么那么吵？”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背景音里有模糊的叫号声。
电话里江溯的嗓音疲哑：“在医院。小检查而已，调班是为了方便。”
这话让顾朝阳心提了起来，担忧道：“哪个医院？有没有人陪你？是不是胃病犯了？……”
沉吟的时间更长，江溯直接打断他的滔滔不绝：“只是些例行检查，我先挂了。”
不等顾朝阳再问，电话已经被切断。他握着手机，站在原地，夏迟在旁边听了个七七八八连问声不断，他也仿佛没听见，只有熟悉的焦灼攫住他。
安希市第一医院。
人来人往的门诊大厅里顾朝阳焦躁地来回踱步，时不时进出走动，从早上就来了，他等到了现在快在九点，目光不断扫过入口和电子叫号屏。
终于，在消化内科候诊区的人群里，顾朝阳看到了那个清瘦的身影。江溯独自坐在角落最后一排铁质等候的铁长椅上，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挂号单，侧脸在医院的荧光灯下显得愈发苍白没有血色。
顾朝阳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尽量自然地走过去。
“嘿，江溯，这么巧？”
熟悉的声音响起，江溯闻声抬起头，看到顾朝阳时，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清晰的错愕。
“顾朝阳，你怎么在这里？”
顾朝阳在江溯旁边的空位坐下：“担心你，看到晓悠发的消息，说你在这儿检查就来了，她走不开。”
“怎么样？轮到你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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