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之夜

沈母抵达那日，秋雨骤至。沈晏站在校门口，望着母亲裹挟寒霜的眉眼，掌心沁出冷汗。她径直拖着他走向老街巷，高跟鞋踩碎满地梧桐叶，声音如冰刃：“视频我看了，还有树上的字——你真让我恶心。”

巷尾梧桐树下，沈母猛地刮开树干刻痕，指甲劈裂，血珠渗进木质纹路。“这种下作的东西，配不上我儿子！”她甩手将刻刀掷向沈晏，刀刃擦过他脸颊，钉入泥土。沈晏僵立如石，喉间哽住千言，却吐不出半句辩解。

“下周起，转去私立学校。”沈母的声音冷硬如判决，“陆骁……我会让他消失在你生活里。”沈晏瞳孔骤缩，忽然攥住她手腕：“妈，我喜欢他！不是‘下作’，是真心！”沈母瞳孔震颤，反手甩了他一耳光。清脆声响震碎雨幕，沈晏嘴角渗出血丝，却仍死死攥着她衣襟：“您当年和爸爸离婚时，也说‘真心’是错的……可您后悔过吗？”

暮色渐浓，沈晏踉跄逃出家门。雨丝如针，刺进他发烫的脸颊。他冲向陆骁打工的工地，却在巷口撞见陆骁满身泥泞地归来。安全帽歪斜，他校服下摆沾着血渍，却仍将一袋热姜茶塞进沈晏怀里：“淋雨了？快喝。”

沈晏猝然攥住他手腕，泪混着雨水滚落：“我妈要让我转学……要拆散我们。”陆骁瞳孔骤缩，却将他按进怀中，嗓音沙哑如砂纸：“拆不散。”他指尖抚过沈晏红肿的脸颊，“我攒够钱了，明天就带你去刻新名字——用金漆，刮不掉的那种。”

深夜，两人蜷在工地废弃的集装箱里。陆骁将沈晏冻僵的手捂在胸口，台灯昏黄的光晕染着他们交叠的影子。沈晏忽然掏出新护身符，指尖摩挲“骁”字：“如果真被分开……你每年秋天，都要回来刻一次我的名字。”陆骁喉结滚动，猛地吻住他颤抖的唇。集装箱外，秋雨敲打着铁皮，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他们哀鸣。

次日清晨，校方公告栏贴出处分通知：陆骁因“破坏公物及不良行为”，被勒令退学。消息如野火蔓延，夏雨薇在走廊嗤笑：“私生子果然没教养，连累别人。”陈宇攥紧拳，冲她怒吼：“你少血口喷人！”却换来她更刺耳的讥笑。

沈晏冲进教导处，嗓音嘶哑：“陆骁的处分，我替他扛！”主任皱眉：“转学申请已批，你母亲执意……”沈晏却猛地掏出小刀，刀刃抵住掌心：“取消处分，否则我立刻划下去！”鲜血渗进刀纹，陆骁冲进来攥住他手腕，眼眶猩红：“小晏，别犯傻！”

暮色中，两人再次来到梧桐树前。陆骁掏出金漆，笔尖悬在刻痕旁，却迟迟未落。沈晏忽然按住他手：“别刻了……等我们光明正大那天，再补上。”陆骁喉间哽住苦涩，却将金漆罐塞进他怀里：“留着。总有一天，我会让它亮在这棵树上。”

秋雨骤歇，夜色如墨。沈晏攥紧护身符，忽然倾身吻住陆骁。唇齿间，是金漆未干的涩味，与少年炽烈的温度。远处，夏雨薇举着手机，镜头对准相拥的两人。屏幕闪烁，她将视频再次发送给沈母，唇角勾起冷冽的弧。

次日，沈晏被母亲锁在家中。窗外梧桐叶纷飞如诀别，他攥着护身符蜷在墙角，忽然听见玻璃碎裂的声响。陆骁浑身湿透，从破窗跃入，指尖还沾着金漆：“小晏，跟我走。”沈晏瞳孔骤缩，却被他拽入怀中。两人在追喊声中狂奔，身后是沈母凄厉的阻拦，身前是漫天纷飞的梧桐叶——仿佛一场挣脱牢笼的金色暴雨。

夜色尽头，他们的影子在梧桐大道上渐融为一。护身符在沈晏掌心发烫，而陆骁锁骨处的淤青，在月光下如一道未愈的伤痕，却也是他们共同奔赴的勋章。

第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