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沈晏与陆骁在陌生的城市巷弄中仓皇穿行。身后沈母的呼喊渐远,却化作沈晏心口的一根刺。陆骁攥着他的手,掌心粗糙的茧磨得他生疼,却奇异地稳住了他发颤的呼吸。
他们蜷缩在城中村一处废弃的仓库里。霉味与铁锈的气息裹着他们,陆骁从背包掏出皱巴巴的地图,指尖划过标记:“这儿有间旧书店招工,我明天去试试。”沈晏望着他沾满泥渍的校服,喉间哽住:“你身上还有伤……”陆骁却倏然将他揽进怀里,热气拂过他耳畔:“不疼。有你在,哪儿都不疼。”
次日清晨,陆骁带着一身淤青从书店归来。老板苛刻,活儿繁重,但他眉眼间却漾着笑意:“工资够租个小屋了。”沈晏攥着他腕间的新护身符,指尖抚过“骁”字——那是他用仓库捡来的碎铜片,连夜打磨出的粗糙纹路。
他们蜗居在六平米的小屋,窗棂漏风,墙皮剥落。陆骁每日清晨出门打工,沈晏蜷在桌前,将金漆罐捧在掌心,一遍遍描摹未完成的“晏”字。夜归时,陆骁总带回热腾腾的包子,偶尔还有支蔫了的野菊,插在罐头瓶里,映着沈晏泛红的眼眶。
然而平静表象下,暗流正悄然涌动。夏雨薇的视频被某媒体博主转发,标题刺目:“同性情侣私奔?道德沦丧还是真爱?”评论区骂声如潮,有人甚至扒出了他们暂居的地址。陆骁将沈晏锁在屋内,独自出门应对,回来时肩头多了几道抓痕,却仍笑着塞给他一盒草莓:“别担心,他们找不到的。”
某日,沈晏在旧书店整理书架时,忽闻一声嗤笑。抬头,夏雨薇正倚在门框,涂着丹蔻的指甲敲着玻璃:“躲在这儿,倒像两只见不得光的耗子。”沈晏攥紧书脊,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夏雨薇逼近,手机屏幕亮起,播放着沈母红肿着眼眶的采访:“我儿子是被带坏的……那个陆骁,他根本配不上!”沈晏瞳孔骤缩,夏雨薇却倏然掐住他下巴:“你真以为,你们能逃掉?”
暴雨夜,陆骁浑身湿透地冲进小屋。他攥着手机,声音嘶哑:“你妈……她心脏病发了。”沈晏僵住,指尖瞬间冰凉。陆骁喉结滚动:“医院地址我查到了,但去的话……”沈晏猛地攥住他衣襟,泪混着雨水滚落:“我必须去!哪怕……被她恨死。”陆骁瞳孔震颤,却将他按进怀中:“我陪你。”
医院长廊刺目的白灯下,沈晏攥着陆骁的手,走向沈母的病房。门开刹那,沈母正倚在床头,面色苍白如纸。她瞥见两人交握的手,瞳孔骤缩,却未如预期般爆发。沉默良久,她忽然将一封泛黄的信推向沈晏:“你爸临终前写的……他说,爱不是错,错的是不敢承认。”沈晏颤抖着拆开信,泪渗入纸页——父亲潦草的字迹写着:“小晏,若你找到了能共赴风雨的人,替我告诉他,我羡慕你们。”
沈母别过脸,嗓音沙哑:“带他走吧。别再回来。”沈晏怔然,陆骁却倏然跪地,额头抵住她膝盖:“阿姨,我会用命护他。”沈母指尖颤抖,终是落下泪。
暴雨未歇,两人再次奔入夜色。沈晏攥着父亲的信,护身符在怀中发烫。陆骁锁骨处的淤青在雨中泛着微红,却将沈晏的手攥得更紧。远处,夏雨薇立在高楼阴影里,手机屏幕闪烁——她正将一段剪辑过的视频发送给媒体:“他们不是私奔,是逃亡。而真正的‘恶’,从来不在梧桐树上。”
夜色尽头,他们的影子在霓虹灯下渐融为一。护身符的金漆在沈晏掌心微亮,而陆骁腕间的新护身符,铜锈与泪痕交织,如一道未愈的伤痕,却也是他们共同奔赴的勋章。
第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