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烬余落幕(下)

烬余落幕

江叙看着他哭红的眼睛,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伸手擦去林屿的眼泪,声音哽咽:“对不起,林屿,让你担心了。我没事,真的,就是一点小伤,过几天就好了。”

“可我心疼啊,”林屿的眼泪掉得更凶了,“江叙,我们分手吧,好不好?我不想再连累你了,你值得更好的人,值得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跟着我一起受苦……”

“不准说分手!”江叙打断他,语气带着点慌乱,“林屿,我们说好要一起面对的,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我不怕吃苦,我只怕你不在我身边。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再苦我都能扛过去。”

林屿看着江叙坚定的眼神,心里既感动又绝望。他知道江叙的心意,也知道自己的心意,可现实的压力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他们的感情,能不能撑过这漫长的黑暗。

就在这时,林屿接到了母亲的电话。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虚弱又绝望:“小屿,妈求你了,跟他断了吧。你爸因为这件事,血压一直降不下来,我这身体也越来越差,医生说我不能再受刺激了……你要是再跟他在一起,妈真的活不下去了……”

母亲的话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林屿的心上。他知道母亲不是在威胁他,而是真的撑不住了。他想象着母亲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想象着父亲失望的眼神,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罪人,把所有爱他的人都拖进了痛苦的深渊。

那天晚上,林屿在医院走廊里站了很久。母亲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父亲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头发一夜之间白了不少,看到他时,眼神里满是失望和愤怒,却一句话也没说。林屿看着他们,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塌了。

他回到学校时,已经是凌晨。江叙一直在宿舍楼下等他,看到他时,眼里满是担忧:“林屿,你去哪里了?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我担心死了……”

林屿看着江叙眼底的红血丝,看着他因为担心自己而憔悴的脸,突然觉得无比疲惫。

他后退一步,避开了江叙伸过来的手,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江叙,我们分手吧。”

江叙愣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瞳孔猛地收缩:“林屿,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们分手吧……”

林屿的眼泪掉了下来,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晕开小小的湿痕,“我妈住院了,情况很不好,我爸说要是我不跟你分手,他就不认我了。江叙,我累了,我真的撑不下去了。我们这样下去,只会互相拖累,只会让更多的人受伤。我们……放过彼此吧。”

“放过彼此?”江叙的声音瞬间拔高,眼底满是不敢置信和痛苦,他上前一步,想抓住林屿的手,却被林屿躲开,“林屿,我们说好要一起面对的!你忘了高中时的操场,忘了我们在看台上的告白,忘了我们约定要一起去看海的吗?你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

“我没忘,”林屿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来,声音带着浓浓的绝望,“可我没办法了,江叙。我不能再连累你,也不能再连累我的家人了。我妈她快不行了,我不能因为我的自私,让她带着遗憾离开……我们的爱,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我们不该对抗这个世界,不该让所有人都为我们的错误买单……”

江叙看着林屿痛苦的样子,心里像被撕裂成了两半。

他想反驳,想告诉林屿“爱没有错”,想拉着林屿逃离这个让他们痛苦的地方,可看着林屿眼底的绝望,他突然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林屿有多在意家人,知道林屿承受的压力比他更多、更重,所以他没法强迫林屿,只能眼睁睁看着林屿转身跑回宿舍,背影消失在楼道口,像一道再也无法追回的光。

那天晚上,江叙在宿舍楼下站了一夜。雪花落在他的身上,很快就积了薄薄的一层,他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冷。

他想起和林屿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高二那年的初见,图书馆里的并肩,操场看台上的告白,大学宿舍楼下的吻……那些画面像电影一样在他脑海里回放,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天亮的时候,江叙缓缓蹲下身子,双手捂住脸,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肩膀上,融化成水,又结成冰,像一层冰冷的铠甲,包裹着他破碎的心。

分手后的日子,像被按下了慢放键,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无比漫长。

林屿搬离了学校,回了老家,在医院附近找了一份便利店的兼职。

他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守在母亲的病床前,帮母亲擦身、喂饭、按摩,尽量让自己忙碌起来,不去想江叙,不去想那些和他有关的回忆。

可记忆总是不受控制的。

他整理母亲的药盒时,会想起江叙以前帮他整理课本的样子,江叙总是把课本按科目排得整整齐齐,连笔记本的边缘都对齐了桌沿;他在便利店看到热牛奶时,会想起江叙在图书馆楼下等他的身影,江叙总是把牛奶揣在怀里,怕牛奶凉了;他走在回家的路上,看到牵手的情侣时,会想起他们在路灯下散步的夜晚,江叙会把他的手揣进自己的口袋,掌心的温度让人心安。

有次他在便利店值夜班,遇到一个和江叙长得很像的男生。那个男生也穿着白衬衫,也戴着眼镜,连说话的语气都和江叙有些相似。

林屿看着他,瞬间愣住了,直到那个男生结完账离开,他才回过神,发现自己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落在收银台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江叙则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学习和工作上。

他辞掉了网吧的兼职,找了一份更稳定的编程工作,虽然薪水不高,但时间更灵活,能让他有更多的时间学习。

他的专业课成绩重新回到了年级第一,还拿到了国家奖学金,可他再也没有笑过。

他的世界里,好像只剩下了代码和书本,再也没有了以前的鲜活和温暖。

他偶尔会从同学那里打听林屿的消息。

得知林屿的母亲病情好转,得知林屿在便利店工作得很认真,得知林屿偶尔会去图书馆看书,他心里既欣慰又难过——欣慰林屿的生活重回正轨,难过他的生活里,再也没有了自己的位置。

有次同学给了他一张林屿的照片。

照片里,林屿站在便利店的柜台后,穿着蓝色的工作服,头发比以前长了些,眼神里带着点疲惫,却依旧干净。

江叙把照片藏在钱包里,每次想林屿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看着照片里的人,心里既温暖又苦涩。他多想再回到以前的日子,多想再牵着林屿的手,走在校园的小路上,可他知道,那些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半年后的一个傍晚,林屿正在给母亲削苹果。母亲的病情已经稳定了很多,能坐起来和他说说话了。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母亲的脸上,温暖而柔和,林屿看着母亲的笑容,心里终于有了一丝安慰。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林屿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是江叙的室友:“林屿,你快来市一院!江叙他……他从教学楼跳下来了!”

林屿手里的苹果“啪”地掉在地上,滚出很远。

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室友的哭声和自己的心跳声。

他疯了一样冲出医院,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地址时,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司机看着他苍白的脸,把车开得飞快,窗外的风景倒退成模糊的色块,林屿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江叙,你不能有事,你一定不能有事。

赶到医院时,抢救室的灯还亮着。

红色的灯光在走廊里显得格外刺眼,像一道绝望的信号。江叙的父母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江母哭得几乎晕厥,靠在江父的怀里,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江叙,我的儿啊”;江父脸色铁青,眼神空洞,手里夹着一支烟,烟灰掉落在地上,他却浑然不觉。

林屿冲过去,抓住江父的胳膊,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叔叔,江叙他怎么样了?他为什么会自杀?他是不是……是不是还在怪我?”

江父看着他,眼神里的恨意像刀子一样,狠狠刺在林屿的心上:“都是你!要不是你跟他分手,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他这半年来,每天都跟行尸走肉一样,除了学习就是工作,连话都很少说。昨天他跟我们说,他还是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我们不同意,他就……他就从教学楼跳下去了!你满意了?你开心了?”

林屿没有反驳,也没有辩解。

他知道江叙的死,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如果他当初没有提出分手,如果他当初能再坚持一下,如果他能陪在江叙身边,江叙就不会走上绝路。

他看着抢救室的门,手指攥得发白,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紫色,心里像被生生撕裂,疼得无法呼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林屿站在走廊里,眼睛死死盯着抢救室的灯,祈祷着灯能快点熄灭,祈祷着医生能带来好消息。

可他心里清楚,江叙从教学楼的顶楼跳下来,生存的希望渺茫。

三个小时后,抢救室的灯终于灭了。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疲惫地摇了摇头,声音沉重:“对不起,我们尽力了。病人送来的时候,伤势太重,颅内出血严重,我们没能抢救过来。”

“没能抢救过来……”

林屿重复着医生的话,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撕心裂肺的疼。

他冲进抢救室,江叙躺在病床上,身上盖着白色的布单,安静得像睡着了一样。

林屿走过去,慢慢掀开布单。江叙的脸还是记忆里的样子,只是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眼睛紧紧闭着,再也不会睁开了。

林屿跪下来,握住江叙冰冷的手,指缝与对方的嵌合得严丝合缝,就像以前无数次那样。

“江叙,”林屿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浓浓的哽咽,“你怎么这么傻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去看海的吗?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你醒醒,我们不分手了,我们去看海,去看日出,去做所有我们想做的事,好不好?”

江叙的手没有回应,只有冰冷的温度,透过林屿的指尖,一点点传到他的心里,冻得他浑身发抖。林屿把脸贴在江叙的手背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江叙的手背上,却再也暖不热那片冰凉。

他想起江叙第一次跟他告白的那个傍晚,想起江叙眼里的光,想起他们在操场看台上的拥抱,想起他们在大学宿舍楼下的吻……那些美好的回忆,此刻都变成了最锋利的刀子,一刀刀割在他的心上,让他痛不欲生。

“江叙,我错了,”林屿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不该跟你分手,我不该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么多。你回来好不好?我再也不离开你了,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可无论他怎么呼唤,江叙都再也不会回应他了。抢救室里很安静,只有林屿的哭声,和仪器发出的微弱声响,交织在一起,像一首绝望的挽歌。

江叙的葬礼办得很简单。来的人不多,大多是江叙的同学和老师。

林屿穿着黑色的衣服,站在最角落的位置,看着江叙的黑白照片,眼神空洞得像一口深不见底的井。

照片里的江叙,笑得很灿烂,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眼神里满是阳光——那是高二那年,江叙刚转来班上时,老师给他们拍的集体照里截下来的。

江叙的父母没有让他靠近墓碑。江母看到他时,情绪突然失控,冲过来打他、骂他,说他是“杀人凶手”,说他毁了江叙的一生。

林屿没有躲,只是任由她的巴掌落在自己的脸上,任由她的骂声钻进自己的耳朵里。他觉得疼,却觉得这样能稍微减轻一点心里的愧疚——江叙的死,他欠江叙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葬礼结束后,林屿回了家。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也不说话。

房间里还留着江叙的痕迹——书桌上放着江叙送给他的笔记本,衣柜里挂着江叙穿过的校服外套,枕头下藏着江叙写给他的纸条……每一件东西,都能勾起他的回忆,都能让他痛得无法呼吸。

他抱着江叙以前送给他的毛衣,一遍遍地闻上面的味道。

那是江叙身上特有的、淡淡的皂角香,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香味越来越淡,就像江叙的身影,在他的记忆里,越来越模糊。

林屿的精神越来越差。

他开始出现幻觉,总觉得江叙还在身边。

他会对着空气说话,好像江叙还在听他倾诉;他会在做饭时多煮一碗面,好像江叙还会像以前那样,从背后抱住他,说“林屿,我回来了”;他会在整理衣服时,习惯性地把江叙的衬衫叠得整整齐齐,好像下一秒江叙就会推门进来,笑着说“还是你叠的衣服最舒服”。

有次他在整理旧物时,翻出了高三那年的作文素材本。

本子里除了密密麻麻的作文素材,还有很多没头没尾的句子,都是他写给江叙的,却从来没敢说出口——“今天江叙帮我讲题时,手指蹭到了我的手背,好烫”“晚自习后和江叙绕操场散步,他走在靠近马路的一侧,风把他的外套吹到了我身上”“江叙说高考后有话跟我说,他会不会……也喜欢我?”

林屿看着那些稚嫩的字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纸页上,晕开了墨迹。他想起高考结束那天的晚霞,想起江叙在看台上的告白,想起他们紧握的双手,心里像被无数根针同时扎着,疼得他蜷缩在地上,久久无法起身。

林父看着他这副样子,又气又心疼。他想劝林屿,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既恨林屿当初的“不听话”,又心疼他如今的痛苦。在亲戚的建议下,林父最终还是决定,把林屿送进城郊的精神病院。

“小屿,不是爸狠心,”林父坐在林屿的床边,声音沙哑,“你现在这个样子,待在家里只会越来越糟。去医院好好治疗,等你好了,我们就回家,好不好?”

林屿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天花板,眼神空洞。

对他来说,去哪里都一样,江叙不在了,哪里都不是家。

精神病院的日子,是没有时间概念的。

林屿住在单人病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白色的窗帘,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单调的白色,像一场永远醒不来的梦。

每天早上,护士会准时来叫他起床、吃药、打针。

药物的副作用让他昏昏欲睡,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混沌状态。

他很少说话,也很少动,只是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梧桐树发呆。

春天来了,梧桐叶抽出嫩绿的新芽,他会想起高二那年的初见。

江叙穿着白衬衫,抱着纸箱站在讲台旁,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像镀了一层金边;夏天来了,梧桐叶长得枝繁叶茂,他会想起图书馆里的时光。

他和江叙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斜切过桌面,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江叙剥好的橘瓣,甜得让人心醉;秋天来了,梧桐叶落下,像一只只黄色的蝴蝶,他会想起晚自习后绕操场散步的夜晚。江叙走在靠近马路的一侧,用胳膊轻轻撞他的胳膊,传递着无声的温暖;冬天来了,雪花落在梧桐树上,银装素裹,他会想起大年初三的江边。江叙把他的手揣进羽绒服口袋,说“我们跟家里坦白吧”,眼底的光,比雪花更亮。

护士偶尔会跟他说话,问他想不想家,他总是摇头;问他有没有想见的人,他会沉默很久,然后轻轻说“没有”。

他不敢说“想”,也不敢提江叙的名字——他怕一提起,心里的伤口就会再次裂开,疼得无法呼吸。

只有在深夜,药物的副作用减弱,他稍微清醒一点的时候,才敢偷偷拿出藏在枕头下的纸条。那是江叙写的,上面只有一句话:“林屿,毕业去看海。”

纸条的边角已经磨得发白,上面的字迹却依旧清晰。

林屿用指尖轻轻抚摸着那些字迹,像在抚摸江叙的手。

他能想象出江叙写这张纸条时的样子——一定是低着头,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笔尖在纸上划过,带着对未来的憧憬。

“江叙,我们还没去看海呢,”林屿对着纸条轻声说,声音轻得像梦呓,“你说过,毕业就去的,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没有回应,只有窗外的风声,呜咽着,像在为他们的爱情哀悼。

林屿在精神病院里住了一年又一年。

他的头发长了又剪,剪了又长,遮住了大半张脸,眼神越来越空洞,对外面的世界也越来越麻木。

林父在他住进医院的第五年去世了。

护士把这个消息告诉林屿时,他只是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没有眼泪,也没有悲伤,好像去世的是一个陌生人。

他心里的情感,早在江叙离开的那天,就已经随着江叙一起,埋葬在了冰冷的泥土里。

林母在他第七年时也走了。

走之前,林母让人把她送到精神病院,想看林屿最后一眼。

她躺在担架上,脸色苍白,眼神浑浊,握住林屿的手,声音微弱:“小屿,妈对不起你……妈不该逼你……”

林屿看着母亲,依旧没有说话。

他能感受到母亲手心里的温度,能听到母亲的道歉,可他的心,已经冷得像一块冰,再也无法被温暖。

母亲走后,再也没有人来看过林屿。

他成了精神病院里最孤独的病人,像一株生长在角落里的野草,无人问津。

护士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一个姓王的老护士,还偶尔会跟他提起以前的事。

王护士是看着林屿进来的,知道他的故事,对他格外照顾。

“林屿,今天天气真好,”王护士坐在他身边,指着窗外的天空,“你看,蓝天白云,跟你刚进来那年的夏天一样。”

林屿没有看窗外,只是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

“我昨天碰到你以前的同学了,”王护士继续说,“他说江叙的父母搬去国外了,再也没回来过。还说你们以前的班长,现在当了老师,娶了个漂亮的妻子,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

林屿听着这些,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外面的世界怎么样,谁过得好,谁过得不好,都跟他没关系了。

他的世界,早在江叙离开的那天,就已经停止了转动,只剩下精神病院里这一方小小的囚笼,和囚笼里无尽的思念。

有天下午,阳光很好,透过窗户落在林屿的身上,暖融融的。

他坐在窗边,突然想起江叙第一次跟他告白的那个傍晚。晚霞把天空染成橘红色,江叙握着他的手,说“我喜欢你”,眼底的光,比晚霞更亮。

他还想起他们约定去看海的誓言。江叙说,毕业后要带他去海边,看日出,看日落,看潮起潮落,要在海边跟他说“我们永远在一起”。

林屿的嘴角,慢慢勾起一个极淡的笑容。那个笑容很轻,很淡,却带着一丝释然,一丝温柔。

“江叙,”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平静,“今天的阳光很好,我们……该去看海了。”

风从窗户吹进来,拂过他的头发,像江叙以前那样,温柔地抚摸着他。林屿闭上眼睛,仿佛看到江叙站在海边,穿着白衬衫,对着他微笑。

“林屿,我等你很久了。”江叙的声音,像以前一样,清冽又温柔。

“对不起,我来晚了。”林屿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脚步轻盈,没有一丝犹豫。

窗外的梧桐叶,在阳光下轻轻摇曳,像在为他们祝福。

精神病院的病房里,只剩下空荡荡的椅子,和一张落在地上的纸条,纸条上的字迹,依旧清晰:“林屿,毕业去看海。”

海风吹过,带着咸湿的气息,仿佛在诉说着一段跨越生死的爱恋,一段永远不会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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