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的喧嚣余温尚未完全散去，训练场上便已恢复了往日铁血肃杀的氛围。汗水、尘土和口号声再次成为主旋律，仿佛前夜的放松只是一场短暂的幻梦。
高中队背着手，站在队列前，脸色比锅底还黑，目光如同淬了火的刀子，挨个扫过每一张面孔。
“一个个的！啤酒好喝吗？肉好吃吗？歌吼得痛快吗？！”他的吼声带着宿醉未醒的沙哑，却更具压迫力，“看看你们现在这副熊样！松松垮垮！像什么样子！一顿饭就把骨头吃软了？！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了？！”
队员们噤若寒蝉，挺直胸膛，不敢有丝毫懈怠。
“告诉你们！舒服日子到头了！”高中队猛地一挥手，“上级命令！一个月后，与东北战区‘东北虎’特战大队进行跨区对抗演习！”
“东北虎”三个字一出，队伍里明显起了一阵极其细微的骚动。就连庄焱、耿继辉这些老兵，眼神都瞬间凝重了几分。
“东北虎”，那是全军都有名的老牌劲旅，以作风强悍、极擅长严寒山地作战和硬碰硬的正面攻坚著称，是块极其难啃的硬骨头。
“看什么看！怕了？！”高中队厉声喝道，“怕了就现在给老子滚蛋！狼牙丢不起这个人！”
“不怕！”吼声震天响，带着被激起的血性。
“不怕就好！”高中队目光锐利，“这次演习，环境设定为模拟东北高寒山地！低温、冰雪、复杂地貌！那是人家的主场！我们呢？我们有什么？！”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再次扫过全场，最后，竟然落在了队伍末尾的顾晓梦身上。
顾晓梦心里咯噔一下。
“我们有个脑子好使的博士！”高中队的声音带着一种说不清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的意味，“顾晓梦！”
“到！”顾晓梦下意识地挺直脊梁。
“出列！”
顾晓梦上前一步，走到队列前方，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
“高寒山地作战，通讯保障、电子对抗、情报处理是重中之重！也是我们的短板！”高中队盯着她，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你的任务！利用一切时间，搜集研究‘东北虎’以往的作战数据、电子战习惯、常用频率、在极寒条件下的装备性能衰减数据！给我找出他们的规律和可能存在的弱点！制定出针对性的电子战和情报干扰方案！听明白没有？！”
这不是商量，是命令。是将一个极其重要的环节，压在了她的肩上。
顾晓梦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动和一丝忐忑，眼神变得专注而锐利，清晰有力地回答：“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滚回去！”
“是！”
顾晓梦退回队列。身边投来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有期待，有压力，也有信任。
高中队不再看她，继续对着全体队员咆哮：“其他人！也别想闲着！从今天起，体能训练加倍！抗寒训练！冰雪环境战术适应训练！给老子往死里练！谁要是掉了链子，拖了后腿，别怪老子练死他！解散！”
队伍散开，沉重的训练再次开始。气氛却与以往有所不同，多了一份临战前的凝重和针对性的紧迫感。
顾晓梦没有立刻投入体能训练，而是被电抗分队长叫走，直接去了信息中心。大量的历史数据、对抗记录、装备参数需要她尽快熟悉和分析。
她一头扎进数据和代码的世界里，屏幕的光映着她认真而沉静的侧脸。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各种图表、频谱、战术地图在屏幕上快速切换。
偶尔休息间隙，她会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训练场上，队员们顶着寒风，在模拟的冰雪环境中摸爬滚打，练习着雪地伪装、低温射击、冰面攀爬。
庄焱和郑三炮在练习极寒条件下的武器故障排除，手指冻得通红僵硬，却依旧一遍遍重复拆装。
邓振华和几个队员在练习雪地负重越野，深一脚浅一脚，喘出的白气瞬间凝成霜花。
史大凡则在记录着每个人的生理数据，评估低温下的体能变化。
耿继辉和高中队站在一起，指着沙盘，激烈地讨论着山地攻坚的战术。
每一个人，都在为了一个月后的那场硬仗，拼尽全力。
顾晓梦收回目光，回到屏幕前，眼神更加坚定。
她不再是一个旁观者，一个需要被保护的拖累。她是这场战役中，重要的一环。她的大脑，就是她的武器。
夜深了，信息中心的灯还亮着。
顾晓梦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将最后一份分析报告生成完毕。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准备回宿舍。
经过训练场时，却看到还有一个身影在夜色中加练——是庄焱，他正对着一个冰冷的器械，反复练习着雪地匍匐前进和快速据枪瞄准的动作，呵出的白气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动作顿了一下，转过头来。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在清冷的月光下对视了一眼。
没有言语。
庄焱只是朝她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一下头，然后便转回头，继续投入那枯燥而艰苦的练习中。
顾晓梦站在原地，看了几秒那个在寒夜里挥洒汗水的背影，然后也转过身，朝着宿舍走去。
她的脚步沉稳而坚定。
寒风刮过，卷起地上的积雪。
新的挑战已经来临。
但这一次，她无所畏惧。
狼牙，我来了。
“东北虎”，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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