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回国那天,祁知瑶特意没穿西装,选了件米白色的棉麻长裙,头发松松挽着,像个寻常女儿家。沈知珩开车送她去机场,路上见她指尖总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笑了笑:“紧张?”
“有点。”祁知瑶坦白,“快三年没见了,不知道他变没变。”
“叔叔总说你忙,其实偷偷存了你好多照片。”沈知珩从储物格里拿出个小盒子,递过去,“上次他托我转交给你的,说是整理旧物时找到的。”
盒子里是枚银质的小发簪,簪头雕着朵小小的玉兰花,样式古朴,却擦得锃亮。祁知瑶认得,是母亲当年常戴的那支。
“他说……这是你母亲给你留的,说等你长大了,配戏服正好。”沈知珩轻声说。
祁知瑶捏着发簪,指尖微颤,没说话。
到了机场出口,远远就看见个熟悉的身影——父亲比记忆里瘦了些,两鬓添了点霜白,却还是挺直着背,正踮脚往这边看。祁知瑶走过去,轻轻喊了声:“爸。”
父亲转过身,看到她,眼眶瞬间红了,伸手把她揽进怀里:“瑶瑶,我的瑶瑶长大了。”
旁边的沈知珩笑着退开两步,给他们留了空间。
回家的路上,父亲一直拉着祁知瑶的手,问她公司的事,问她唱戏的事,问她身边这几个孩子好不好。提到宋砚舟总爱闯祸,他笑;提到苏清圆帮她做戏服,他点头;提到陆星辞的实验室,他又赞“星辞这孩子,随他父亲,踏实”。
“沈小子对你,是真上心。”父亲忽然看向副驾的沈知珩,眼里带着笑意,“当年你妈还在时,就总说沈家这小子眼神亮,以后准是个护妻的。”
沈知珩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耳根微红:“叔叔放心,我会照顾好阿姐。”
祁知瑶在旁边轻咳一声,想岔开话题,父亲却拍了拍她的手:“傻丫头,有人护着是好事。你妈当年总担心你太犟,以后没人疼,现在看,她是白担心了。”
到家时,院子里已经热闹起来。宋砚舟正指挥着温时宴挂灯笼,苏清圆在厨房帮忙摆盘,陆星辞则拿着个保温杯,里面是他特意给父亲熬的养生茶。
“叔叔!”几人见他们进来,都围了上来,喊得又齐又亮。
父亲笑着应着,从随身的包里拿出礼物——给宋砚舟带了套国外限量版的键盘,给苏清圆带了块罕见的云锦料子,给陆星辞带了本绝版的医学图谱,给温时宴带了支复古的相机镜头。
“都是些小东西,你们别嫌弃。”父亲笑着说。
“不嫌弃!叔叔您太懂我了!”宋砚舟抱着键盘,眼睛都亮了。
晚饭时,父亲喝了点酒,话也多了起来。他说起祁知瑶小时候,抱着母亲的戏服不肯放,非要学“杨贵妃醉酒”,结果把自己绊倒在院子里,哭着喊“要妈妈抱”;说起她三岁时拿着玩具手术刀,非要给沈知珩“看病”,把沈知珩吓得躲在树后;说起他们六家当年在老宅院子里办“百家宴”,几个孩子围在桌边抢红烧肉,笑得像群小麻雀。
“那时候多好啊。”父亲叹了口气,看向祁知瑶,“后来你妈走了,我总怕委屈了你,把你送到祁家,想着那边条件好,能护着你。没想到你们几个,倒自己凑成了伴,互相护着长大了。”
祁知瑶给父亲夹了块鱼,轻声说:“爸,我们现在也很好。”
“好,好。”父亲点头,眼里闪着光,“看到你们这样,我和你妈都放心了。对了瑶瑶,你母亲那个生物纤维的研究,你打算继续做下去?”
“嗯。”祁知瑶点头,“我想不仅做戏服内衬,还想把它用到医用敷料上,让烧伤病人能少受点罪。清圆说,她的工作室可以帮忙做临床试用的样品。”
“好想法。”父亲赞道,“需要什么资料,我书房里还有些你母亲当年的手稿,都给你。”
沈知珩在旁边接话:“叔叔,资金方面不用担心,我这边可以注资。”
“还有我!”宋砚舟举手,“我俱乐部盈利了,也能投点!”
温时宴也跟着说:“我可以帮着做推广!”
看着他们七嘴八舌地出主意,父亲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深了。祁知瑶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暖融融的——曾经觉得缺失的一角,好像被这些人用陪伴一点点补全了。
晚饭后,父亲拉着祁知瑶去了阁楼。月光透过小窗照进来,落在古筝和那本旧笔记上。
“你妈当年总说,她有两个心愿。”父亲拿起笔记,轻轻摩挲着,“一个是把生物纤维做出来,既能救病人,又能让你穿得舒服;另一个,是看你唱一场完整的《长生殿》,她说你嗓子亮,唱杨贵妃准好看。”
祁知瑶拿起那支银质发簪,插在发间:“爸,等生物纤维的样品做出来,我穿新戏服,给您唱一整场《长生殿》。”
“好,好。”父亲笑着点头,眼眶却红了。
下楼时,见沈知珩他们正坐在院子里聊天,宋砚舟在教温时宴敲锣,苏清圆和陆星辞在看父亲带回来的云锦料子。月光落在他们身上,安静又温暖。
沈知珩见他们下来,站起身走过来,目光落在祁知瑶发间的发簪上,笑了笑:“好看。”
祁知瑶也笑了。
或许生活总有遗憾,有错过的时光,有来不及说的话。但还好,有归人可等,有新程可赴,有一群人陪着,把遗憾慢慢酿成暖。
父亲在国内住了下来,偶尔会去祁知瑶的公司看看,也会去苏清圆的工作室帮着出主意。祁知瑶和陆星辞的生物纤维研究进展顺利,苏清圆的工作室已经开始做第一批临床试用的戏服样品。宋砚舟的战队拿了冠军,温时宴拍的戏服写真在网上火了,连沈知珩都被网友调侃“是祁总最忠实的听众”。
又是一个周末,老宅的戏台前坐满了人——有父亲,有周院士,有张总,还有他们几个熟悉的身影。祁知瑶穿着新做的戏服,发间插着那支银质发簪,站在戏台中央。
古筝声起,她开口唱:“天淡云闲,列长空数行新雁……”
声音清亮,带着笑意。台下的父亲笑着点头,沈知珩眼里含着温柔,宋砚舟敲锣敲得格外卖力,苏清圆和陆星辞轻声跟着和,温时宴举着相机,镜头一直没离开过她。
阳光正好,戏声悠扬。
那些曾经的风雨,都成了身后的风景。而眼前的人,眼前的时光,才是最值得珍惜的长乐。
故事还长,他们的戏,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