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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笔记里的暖光。

长乐常安

从江南回来,祁知瑶把母亲的旧笔记本放在了阁楼的古筝旁。每天处理完公司的事,她总爱上楼坐一会儿,翻两页笔记,有时指尖跟着笔记里的图谱画一画,有时会拨弄几下古筝弦,调子松缓,带着种和故人对话的温柔。

这天傍晚,她正对着一页“生物材料与戏曲绣线相容性”的批注出神——母亲竟把学医的严谨和唱戏的细腻融到了一起,连绣线的材质对皮肤的刺激都做了记录,沈知珩端着碗莲子羹走进来,轻轻放在桌边:“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祁知瑶指了指笔记:“我妈当年想做一种能贴合皮肤的戏服内衬,用的是她研发的生物纤维,说既能吸汗,又不容易引发过敏。你看这画的结构图,跟我现在公司做的医用敷料原理很像。”

沈知珩凑过去看,笔记里的线条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旁边写着“瑶瑶怕痒,这个内衬要软乎乎的”。他喉结动了动,低声说:“阿姨很疼你。”

“嗯。”祁知瑶点头,指尖拂过那个笑脸,“以前总觉得她离我很远,现在看这些,才发现她一直在我身边。连我后来学戏总爱挑软和的戏服穿,大概也是小时候被她惯的。”

沈知珩舀了勺莲子羹递到她嘴边:“那我们现在就把这个内衬做出来。你的公司有技术,清圆的工作室懂绣工,正好试试。”

祁知瑶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第二天一早就把苏清圆叫到了公司。苏清圆捧着笔记翻了半天,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阿姐!阿姨这想法太妙了!生物纤维软是软,但绣线不好固定,我刚好最近试了种新的黏合工艺,说不定能配得上!”

两人凑在实验室里琢磨,陆星辞路过,探头看了一眼,也加入进来:“我可以做生物相容性测试,保证安全。”

宋砚舟听说他们要做“会呼吸的戏服”,也跑过来凑热闹:“算我一个!我来当试穿模特!我皮糙,不怕痒!”

温时宴拿着相机跟在后面拍:“等做出来,我给阿姐拍组戏服写真,发出去肯定火!”

沈知珩原本在处理文件,听楼下吵得热闹,走下来一看,实验室里挤了五个人——祁知瑶和苏清圆对着图纸讨论,陆星辞在调试检测仪,宋砚舟举着块布料比划,温时宴蹲在地上调整相机角度。他靠在门框上笑,没出声打扰。

倒是祁知瑶先看到他,招手:“沈知珩,你来得正好,帮我们看看这个预算够不够。”

他走过去,接过苏清圆递来的清单,扫了两眼:“够,不够从我公司划。”

宋砚舟在旁边哼了声:“小气,就不能说‘随便花’?”

沈知珩瞥他:“你懂什么,科研要精准,花钱也一样。”

“我看你就是怕阿姐花多了心疼。”宋砚舟挤到祁知瑶身边,“阿姐,别理他,不够我俱乐部赞助!”

一群人又吵吵闹闹起来,阳光透过实验室的玻璃窗照进来,落在他们脸上,落在摊开的笔记上,落在那些五颜六色的布料和仪器上,竟有种奇异的和谐。

接下来的半个月,几人一有空就扎在实验室或苏清圆的工作室。祁知瑶和陆星辞优化生物纤维的韧性,苏清圆调试绣线的黏合度,宋砚舟每天乐呵呵地试穿样品,温时宴则负责记录过程,剪辑成小视频。沈知珩虽不常动手,却总在他们忙到忘饭时,默默把餐食送来,或是在祁知瑶熬到深夜时,拉她起来活动活动。

终于在一个周末,第一套改良戏服做了出来——还是那套《长生殿》的绛红色戏服,内衬换了浅米色的生物纤维,摸上去软得像云朵,苏清圆还在领口绣了朵小小的玉兰花,正是笔记里母亲画过的样式。

祁知瑶在阁楼换上戏服,走出来时,楼下的几人都安静了。

“阿姐,你转个圈我看看。”温时宴举着相机,声音有点颤。

祁知瑶轻轻转了个身,水袖扬起,内衬的浅米色若隐若现,竟比原来更添了几分温柔。宋砚舟凑过来,小心翼翼碰了碰内衬:“真软……比我俱乐部的队服舒服多了!”

苏清圆笑着说:“陆星辞测过了,透气性比普通内衬好三倍,出汗也不会黏在身上。”

陆星辞推了推眼镜:“过敏测试也过了,阿姐可以放心穿。”

祁知瑶低头看着身上的戏服,又抬头看他们,忽然想起母亲笔记里的那句话——“做研究要沉得住气,做人要护得住人”。她护着他们,他们也陪着她,把母亲未完成的事,一点点续了下去。

“我们去老宅唱戏吧。”她忽然说,“就穿这件。”

没人反对。

老宅的戏台还是老样子,宋砚舟敲起锣,陆星辞弹起古筝,温时宴举着相机录像,苏清圆站在台边,眼里含着笑。祁知瑶站在戏台中央,水袖一扬,开口唱“寻梦”。

大概是内衬真的舒服,她唱得比往常更松弛,调子婉转,带着种从心底漫出来的暖意。沈知珩坐在台下的竹椅上,看着她,看着她身上那件融了两代人心意的戏服,忽然觉得,有些东西从来不会消失——母亲的爱,他们的陪伴,都藏在这些细碎的时光里,像阁楼里的暖光,像古筝上的余音,一直都在。

戏唱到一半,温时宴忽然举着相机跑上台,把镜头对准祁知瑶的领口:“阿姐,你看这朵玉兰花,在光下会闪!”

众人凑过去看,才发现苏清圆在玉兰花的花瓣里,缀了几颗细小米粒大小的夜光珠,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此刻在戏台的光下,正闪着细碎的暖光。

“清圆,你太厉害了!”宋砚舟惊呼。

苏清圆脸红了红:“是阿姐说,想让母亲也能看到……”

祁知瑶摸了摸领口的玉兰花,指尖有点热。她抬头看向天空,晚霞正红,像极了戏服的颜色。她好像看到母亲站在云端笑,眼里也是这样的暖光。

唱完戏,几人坐在院子里吃晚饭,宋砚舟还在念叨戏服多舒服,温时宴翻看着录像,苏清圆和陆星辞讨论着下次要改良哪套,沈知珩则给祁知瑶剥着虾。

“对了阿姐,”温时宴忽然想起什么,“周院士打电话来,说你父亲下个月回国,想跟我们一起吃顿饭。”

祁知瑶手顿了顿,抬头:“真的?”

“真的!”温时宴点头,“他还说,要亲自尝尝陆星辞熬的酸梅汤,说是听周爷爷提了好几次。”

祁知瑶笑了,眼里的光比领口的夜光珠还亮。

月光落在院子里,落在他们身上,落在那件搭在戏台边的戏服上。旧笔记放在古筝旁,风一吹,纸页轻轻翻着,好像在和他们一起笑。

未来还有很多事要做——要把生物纤维戏服推广出去,要把神经修复项目做好,要陪父亲好好过日子,要一起去更多地方唱戏。

但没关系,他们六个人在一起,有阿姐,有彼此,有藏在时光里的暖光,就什么都不怕。

日子还长,长乐常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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