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年晕倒事件一周后。
家中餐桌,气氛不再像以往那样冰冷紧绷。
周雅(李母)(将一杯牛奶推到李知年面前,语气依旧平淡,但少了些尖锐)今天感觉怎么样?头还晕吗?
李知年(小口喝着牛奶,轻声)好多了。
周雅(李母)嗯,医生开的安神药,记得按时吃。
周雅(李母)(顿了顿)周末那个讲座…如果你还想去,就跟周芸去吧。
李知年(抬起眼帘,有些不确定地看着母亲)…真的可以去吗?
周雅(李母)(避开她的目光,收拾着碗筷)多了解些知识没坏处,但要记住,不能影响学习。
这微不足道的应允,却让李知年心底泛起一丝真实的暖意。
学校里,李知年的状态略有缓和,虽然依旧沉默,但眼神不再那么空洞。
苏晓(小心翼翼地递给她一块巧克力)知年,补充点能量。
李知年(接过,微微笑了一下)谢谢晓晓。
苏晓(激动地差点跳起来,强忍住)不…不客气!
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对苏晓露出笑容。
林薇(也注意到李知年的变化,碰碰她胳膊)哎,知年,这道题你怎么解的?给我讲讲呗?
李知年(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练习册)这里…用了这个公式变形。
她开始尝试重新融入周围的日常,尽管步伐依旧谨慎。
午休时,她第一次主动走向图书馆。
不是为了“接头”,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
在书架间,她“偶遇”了正在查找资料的王道乾。
两人隔着书架对视一眼。
王道乾(目光沉静,对她轻轻颔首,没有多余的话语)
李知年(也微微点头,随即低下头,快步走开。)
没有交流,但那份心照不宣的默契和理解,比任何语言都让她安心。
她知道,他一直在。
周末,周芸准时来接李知年去听讲座。
周芸(上车后,仔细观察她的脸色)脸色比上周好点了。
周芸怎么样,在你妈手底下‘放风’的感觉?
李知年(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流动的街景)像…做梦一样。
李知年姨妈,谢谢你。
周芸(叹口气)谢什么。
周芸你妈那个人…就是太要强,钻牛角尖了。
周芸这次你晕倒,估计真把她吓着了。
讲座的主题是“音乐与情绪疗愈”。
主讲人是位声音温和的心理学家。
李知年听得异常专注。
当主讲人提到“艺术表达是内在情绪的安全出口,压抑可能导致身心失衡”时,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周芸(低声)听见没?专家都这么说了!
讲座结束,周芸给李知年买了一杯热奶茶。
周芸拿着,你妈问起来,就说我非给你买的。
李知年捧着温热的奶茶,感受着久违的、属于普通少女的简单快乐。
回到家,周雅果然问起了讲座内容。
周雅(李母)都讲了什么?
李知年(斟酌着词句)讲了音乐怎么帮助人放松…还有,如果情绪一直憋着,可能会影响健康。
周雅(李母)(沉默地听着,末了说)知道了,作业写完了吗?
没有赞同,但也没有反驳。
这已是进步。
晚上,李知年发现自己的古筝,依旧被锁在琴房里,但锁孔旁边,放着一本崭新的《音乐理论基础》。
她拿起书,心情复杂。
这算是…一种默许的补偿吗?
新的一周,变化在细微处继续发生。
周雅不再要求她填写那份令人窒息的“每日行为反馈表”。
课间,李知年甚至尝试着,在草稿纸上画了几笔简单的旋律线。
林薇(好奇)知年,你画的是什么啊?密码吗?
李知年(迅速用手遮住,脸颊微红)…随便画的。
她开始允许自己,重新触碰与音乐相关的一切,哪怕只是最微小的形式。
王道乾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些变化。
他通过广播密语,发送了新的信息。
这次不再是“坚持”或“等待”,而是一个更加温和的词语:
【慢慢来。】
李知年坐在教室里,听着那经过处理的、略带失真的歌声中夹杂的这三个字,眼眶微微发热。
他懂她的如履薄冰,懂她需要时间重新建立信任和勇气。
然而,裂痕的修复并非一帆风顺。
这天,李知年的数学周测成绩有所下滑,从一贯的前三掉到了第十。
周雅(李母)(看着试卷,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怎么回事?刚放松一点,成绩就往下掉?
李知年(紧张地解释)这次题目有点偏…
周雅(李母)(打断她,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我看你就是心思又散了!
周雅(李母)那个讲座,还有和周芸出去,看来还是影响你了!
李知年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刚刚感受到的一点暖意,瞬间被寒意取代。
第二天,周雅重新加强了“监管”。
周雅(李母)将一份打印好的“高效学习时间规划表”放在她桌上)按这个执行,每天我会检查进度。
刚刚打开一条缝隙的门,似乎又关上了一半。
李知年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她知道,母亲的改变是脆弱而反复的。
在学校,她的情绪明显低落下去。
苏晓(担忧)知年,你没事吧?是不是阿姨又…
李知年(摇摇头,不想多说)没事。
她再次缩回了自己的壳里。
王道乾观察到她的变化,心中了然。
他找到苏晓和陈浩。
王道乾周阿姨的态度有反复,我们不能指望她一下子改变。
王道乾现在最重要的是,让李知年自己稳住。
苏晓怎么稳?
王道乾让她看到,即使在她妈妈的压力下,她依然可以为自己争取到一点点空间,而且是靠她自己的能力。
机会很快来了。
学校宣布举办“五四青年节文艺汇演”,规模比诗会更大。
苏晓(趁着午休,拉着李知年在操场散步)知年,五四汇演,你…还想参加吗?
李知年(立刻摇头,眼神恐惧)不…不能再让我妈妈知道了…
苏晓如果…不是上台表演那种呢?
苏晓我听说广播站和王道乾他们,在策划一个“校园声音纪录片”的环节,需要收集一些同学关于“成长与梦想”的短音频,可以是几句话,也可以是一段音乐…匿名投稿,混剪播出。
李知年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苏晓只是录音,不用露面,就算被妈妈听到,也可以说是别人的…
李知年沉默了。
这个风险,似乎小很多。
【声音纪录片,具体需要什么?】
王道乾收到邮件,精神一振。
她主动询问,就是迈出了重要一步。
他详细回复了征集要求,并附上了一个安全的、可以上传音频的网盘链接。
他详细回复了征集要求,并附上了一个安全的、可以上传音频的网盘链接。
【不需要复杂,真实就好。哪怕只有一个音符。】
几天后,王道乾在广播站整理投稿时,在匿名链接里,发现了一个新的音频文件。
他点开,戴上耳机。
里面没有语言,只有一段极其简短、甚至有些生涩的古筝旋律,反复弹奏了三四遍。
是《苔》最核心的那几个小节,带着一丝试探,一丝不确定,但最终,稳稳地结束在一个清越的音符上。
虽然短暂,虽然简单,但里面蕴含的力量,比诗会那次更加内敛而坚定。
王道乾(反复听着这段只有十几秒的音频,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王道乾(轻声)她找到了。
在母亲反复的态度和压力之下,她找到了那个属于她自己的、微小却坚实的立足点。
她不再仅仅依靠外界的松动来呼吸,而是开始尝试,用自己的方式,在缝隙里种下属于自己的花朵。
他知道,前方的路依然布满荆棘,周雅的态度依然是个巨大的变数。
但此刻,听着耳机里那顽强生长的旋律,他相信,无论墙壁多么坚硬,生命总能找到它自己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