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刚停稳在院门口,宋婉宁先隔着车窗望了眼廊下——那盏暖黄的旧灯笼又亮了,竹架上缠的灯线是去年沈欣瑶帮外婆换的,说"暖黄的光最显家味",此刻正把台阶照得一片温软。她推开车门,晚风带着院角桂花香漫过来,刚要抬脚,就见沈欣瑶抱着件厚外套从台阶上跑下来,浅粉色的居家裙角扫过青石板,带起阵清甜的桃子香。
"婉宁姐!"沈欣瑶的声音里带着点急,跑到近前才放慢脚步,把外套往她肩上披时,指尖先碰了碰她的手,"怎么这么凉?宴会上没穿够衣服?"
宋婉宁顺着她的力道拢了拢外套,才发现自己指尖确实泛着冷——刚才在休息室硬撑着签合同,手心攥出的汗早被冷气吹透了。她刚要说话,沈欣瑶的指尖忽然顿在她侧脸,原本带笑的眉头猛地皱起来,声音都轻了半截:"这是怎么了?红了这么一大片......"
指尖软乎乎的,带着刚烤完东西的余温,轻轻碰在颧骨上,宋婉宁下意识缩了下肩。"没事,"她扯出点笑,想把话混过去,"宴会上不小心撞着罗马柱了。"
"撞能撞得这么匀?"沈欣瑶显然不信,拉着她往院里走时,眼圈先红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别骗我......"
进了院门,厨房的香气先飘了过来。宋外婆端着个白瓷碗从月亮门里走出来,蓝布衫上还沾着点面粉,看见她们就笑:"长乐可算回来了,欣瑶这丫头从六点就站在门口等,说你今天谈合同肯定累。"话没说完,目光落在宋婉宁脸上,手里的碗晃了晃,"哎哟,这脸怎么了?"
茉莉香的信息素温温软软缠上来,宋外婆放下碗就去摸她的脸,指尖颤了颤:"疼不疼?是不是有人使坏了?"
"外婆,真没事。"宋婉宁扶着老人的胳膊往堂屋走,刚迈进门,就见宋老头坐在藤椅上,手里端着杯热茶,茶雾慢悠悠往上飘。他平日里见她晚归总要先训两句"不按时吃饭",此刻却没作声,只抬眼扫了她脸一下,把桌上个青瓷小罐往她面前推了推。
"擦上。"他声音沉,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哑,"你外公我调的消肿膏,比外面买的管用。"
沈欣瑶赶紧去拿棉签,蹲在宋婉宁面前蘸药膏时,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膝盖。"我轻点儿。"她小声说,棉签刚碰到泛红的皮肤,就见宋婉宁睫毛颤了颤,赶紧收了点力道,"是不是很疼?都怪我,刚才不该碰的......"
"不疼。"宋婉宁低头看她,沈欣瑶的发顶蹭着她的手背,软乎乎的,像只犯了错的小猫。刚才在宴会上硬撑的冷硬忽然就松了,后颈腺体那点被药物搅得发闷的感觉,也跟着散了些。
宋外婆端来安神汤,青瓷碗沿还温着:"快喝了,你外公特意加了薄荷和合欢皮,能顺顺信息素。"她坐在旁边看着,手轻轻拍着宋婉宁的背,"我跟你外公在监控里都看见了,那两巴掌打得......外婆这心都揪着。"
宋婉宁握着汤碗的手顿了顿。原来他们真的都看见了——看见她被苏子妍表哥堵着时的僵,看见她抬手扇自己时的狠,看见她强撑着谈合同的冷。她喉结动了动,喝了口汤,清苦的草药味里混着点蜜甜,是外婆惯常的做法。
"苏家那丫头太不像话了。"宋老头放下茶碗,茶底的陈年茶味沉下来,"我已经让你舅舅去查了,她手里那药哪来的,她表哥欠的赌债跟她有没有关系,都得弄清楚。"
"外公,不用您出面。"宋婉宁把汤碗放在桌上,"我让贺渊去盯了,他跟苏子妍公司有过合作,知道些底细。"
"你别管。"宋老头皱起眉,"这种人手里没底线,你跟她置气容易吃亏。让你舅舅去,他在商圈混了这些年,收拾这种小角色不用脏手。"他顿了顿,看了眼蹲在地上帮宋婉宁涂药的沈欣瑶,声音放软了些,"你安安稳稳在家歇两天,公司的事让副总先盯着,剧社那边有清圆呢,不差你这两天。"
宋外婆也帮腔:"就是,欣瑶烤了桃子蛋糕,放保温箱里呢,等会儿吃两块。她特意按你喜欢的甜度做的,少糖多桃肉。"
沈欣瑶涂完药,仰头笑了笑:"婉宁姐,我去拿蛋糕?"
"不急。"宋婉宁拉她站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身边,"陪我坐会儿。"
沈欣瑶挨着她坐下,手悄悄攥住她的衣角,桃子味的信息素轻轻蹭过来:"婉宁姐,以后别再自己打自己了。"她声音低,带着点委屈,"刚才在监控里看见,我心都疼得慌......"
宋婉宁没说话,只是反手握住她的手。堂屋的老座钟滴答响着,院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动,宋外婆在厨房收拾碗碟,宋老头又端起茶杯,茶雾模糊了他的脸,却能看见他指尖轻轻敲着桌面——那是他担心时才有的小动作。
过了会儿,沈欣瑶还是去拿了蛋糕。保温箱打开时,甜香混着桃子的清甜味漫出来,她切了块递到宋婉宁嘴边:"尝尝,我放了新鲜的黄桃丁。"
宋婉宁张嘴咬了口,甜软的奶油裹着脆生生的桃肉,是她熟悉的味道。沈欣瑶蹲在她面前,托着盘子看她吃,眼睛亮晶晶的:"好吃吗?不够我再去烤。"
"够了。"宋婉宁捏了捏她的脸,"再烤你该累着了。"
夜里洗漱完躺到床上,沈欣瑶像往常一样蜷过来,脑袋靠在她肩上,胳膊轻轻环着她的腰。桃子味的信息素混着洗发水的清香,软软地裹着她,宋婉宁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头发刚吹干,绒绒的像团棉花。
"婉宁姐,"沈欣瑶忽然抬头,月光从窗帘缝里漏进来,照在她眼里,亮闪闪的,"你今天在宴会上,是不是很怕?"
宋婉宁沉默了下。其实是怕的——怕信息素彻底失控当众失态,怕苏子妍趁机散播谣言影响公司合作,怕监控后面的外公外婆担心。但她没说,只是低头吻了吻沈欣瑶的额头:"不怕。"
"我知道你怕。"沈欣瑶往她怀里钻了钻,手轻轻放在她后颈的腺体上,掌心温温的,"你信息素乱的时候,后颈会发烫,你自己没察觉,但我摸得到。"她小声说,"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你别自己扛着,给我发消息,我去接你。就算不能帮你什么,我陪着你也好。"
后颈的腺体被她掌心捂着,暖烘烘的,刚才被药物搅得发闷的地方,像是被这温度熨帖开了。宋婉宁收紧胳膊,把她抱得更紧了些,声音轻得像叹息:"好。"
"还有,"沈欣瑶又抬头,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她脸上的红痕,"以后不许再打自己了,真的很疼。要是再头晕,你就找个地方坐下,或者给我打电话,我......"
"好,不打了。"宋婉宁打断她,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睛,"以后都不打了,听你的。"
沈欣瑶这才笑了,重新蜷回她怀里,没多久就呼吸匀匀地睡着了,手还攥着她的衣角。宋婉宁睁着眼看着天花板,月光落在枕头上,把沈欣瑶的发梢照得泛着浅金。
她想起小时候,每次被外公罚站,都是外婆偷偷把她拉到厨房,给她塞块桂花糕;想起刚开公司时资金周转不开,贺渊把自己的积蓄全转过来,说"大不了我们再去说相声挣钱";想起第一次见沈欣瑶,她抱着盒刚烤的饼干站在剧社门口,红着脸说"我听外婆说婉宁姐喜欢吃甜的"。
原来"长乐常安"从来不是说出来的,是外婆温在灶上的安神汤,是外公嘴上骂着却偷偷调好的药膏,是沈欣瑶不管多晚都亮着的那盏灯,是不管遇着什么事,回头都有人攥着你的手说"我陪着你"。
窗外的梧桐叶又沙沙响了,像是在应和座钟的滴答声。宋婉宁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明天确实还有账要算,苏子妍的药,她表哥的算计,都得一一理清。但此刻有沈欣瑶在怀里,有满院的暖在等着天亮,便什么都不用怕了。
长乐,常安。大抵就是这般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