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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旧时光

戏坊春深

宋婉宁对着镜子转了半圈,新染的金发在顶灯下发着柔和的光泽,比她往常偏冷的黑发多了几分跳脱。发尾修剪得利落,衬得她脖颈线条更清晰,连平日里常蹙的眉峰,似乎都因这亮色柔和了些。

“婉宁姐,你这金发……也太好看了吧!”沈欣瑶捧着刚拆封的发夹凑过来,自己发间挑染的几缕浅粉在金发旁晃,像落了片嫩桃花,“我就说金色适合你,显白又精神!”

她话音刚落,贺渊顶着头银白短发闯进来,松烟味的信息素带着点得意飘:“看看我这‘月光白’!比婉宁的金头发还炸场——哎?清圆呢?她那蓝灰呢?”

“来了来了!”苏清圆跟着进门,及肩发染成了雾蓝灰,发梢微微内扣,绿叶茉莉香的信息素轻缓得很,“刚在楼下被邻居问是不是要去拍画报,说我这颜色像雨后的天。”

几人刚在镜前站定,院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宋老头拎着药箱回来了。他往常见贺渊染个深棕都要念叨“花里胡哨”,此刻抬眼瞥见宋婉宁的金发,几人都下意识屏住气,连沈欣瑶都悄悄往宋婉宁身后挪了挪。

宋老头却只是扫了眼,径直往藤椅上坐,把药箱往桌上一放,淡淡道:“回来了?欣瑶外婆让带的桂花糕,在药箱侧袋里。”

满屋子瞬间静了。贺渊张着嘴,银白头发都显得没那么炸了;苏清圆捏着发尾的手顿了顿,雾蓝灰的发梢在光下晃了晃;沈欣瑶更是惊讶地瞪圆了眼,小声跟宋婉宁嘀咕:“外公……没说什么?”

宋婉宁也愣了愣,后颈腺体那点因紧张泛起的微热慢慢退了。她走过去帮宋老头倒茶,金发垂在肩侧,擦过老人手背时,宋老头才抬手碰了碰她的发梢,指尖带着陈年茶味的信息素,轻得很:“这颜色,倒让我想起你妈年轻时。她去南方学戏,回来也染了头金红,说戏班里都这么打扮,亮堂。”

宋婉宁心里一动。她只知道母亲爱戏,却从没听过这些旧事。

“那时候我也骂她胡闹,”宋老头呷了口茶,嘴角带着点浅淡的笑,“后来看她穿着戏服在台上唱,那金发配着红靠,倒真像画里走出来的,就没再念叨了。”他抬眼看向宋婉宁,“你这头发,要是排《穆桂英》,倒不用戴头套了。”

沈欣瑶眼睛一亮,凑过来笑:“外公说得对!婉宁姐穿红戏服配金发,肯定特别飒!”

贺渊也松了口气,凑到宋老头身边:“外公,那我这银白头发呢?排《白蛇传》能演许仙不?”

宋老头瞥他一眼:“你这毛躁样,演法海还差不多。”

满屋子的笑闹声又起来了。苏清圆摸着自己的雾蓝灰头发,跟沈欣瑶说:“早知道外公不介意,我该染个亮绿,配我新做的戏服纹样。”沈欣瑶点头:“我下次试试浅紫!跟婉宁姐的金头发凑一对!”

宋婉宁靠在门框上,看着宋老头被贺渊缠着问“法海该染什么色”,看着沈欣瑶和苏清圆扒着戏服图样讨论发色,金发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光。她忽然明白,老人不是不介意,是把“亮堂”这两个字,从母亲身上,挪到了她身上——只要是自己喜欢的,只要活得亮堂,头发是什么颜色,又有什么关系。

后来沈外婆来送绣好的发带,见宋婉宁的金发,笑着说“跟我年轻时绣的金线牡丹似的”,还把一条绣着金兰的发带系在她发间;宋外婆则翻出母亲当年的老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梳着高髻,金发在阳光下闪,跟宋婉宁此刻的样子,竟有几分像。

贺渊的银白头发留了半个月,说“太显脸大”染回了黑,却总惦记“下次染个金绿渐变”;苏清圆的雾蓝灰慢慢褪成浅灰,她剪短了发,说“等天暖了染粉的”。

宋婉宁的金发留了挺久,直到某次排戏淋了雨,发尾有些干枯,才去理发店剪短了些。沈欣瑶帮她吹头发时,忽然小声说:“婉宁姐,你这里长了根白头发。”

宋婉宁没动,任由她指尖轻轻捏着那根细发。

“外公肯定不介意的。”沈欣瑶把白头发拈掉,声音软乎乎的,“下次我们一起染,我染金的,你染深点的金棕,好不好?”

宋婉宁转头看她,镜里两人的发梢挨在一起,浅粉和金发融在暖光里。她笑了笑,点头:“好。”

窗外的风拂过梧桐叶,屋里的吹风机嗡嗡响。其实头发是金是黑,有没有白发,都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记得你母亲年轻时的金发,有人陪着你试遍喜欢的颜色,有人把你的“亮堂”,放在心尖上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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