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闹脾气

云宸昭垂眸，看着那只紧紧攥着自己衣袖的手，再抬眼看向那张写满了委屈和不满的俊秀面庞，心底那点因被“编排”而起的戏谑渐渐化为了更为复杂的情绪。她放低了声音，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探究：“就这么伤心啊？”

回应她的又是一声又轻又糯，却十足十表达了情绪的：“哼……” 尾音拖得长长的，像羽毛尖搔过心尖，痒痒的。

云宸昭几乎要被他这接二连三的“哼”气笑，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语气里带上了一点难得的调侃：“呵，之前那个温润如玉、知书达理的温砚卿哪儿去了？现在倒是变得娇气又爱撒娇了。”

“哼。” 他似乎是打定主意要用这个音节表达所有情绪了。

云宸昭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只顾着闹小性子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温砚卿，不许再闹了。”

“我哪里闹了……” 他终于开了金口，声音闷闷的，带着点不服气的嘟囔，眼神却依旧飘忽，不敢直视她。

“刚才哼哼唧唧的不是你？” 云宸昭挑眉，毫不客气地戳穿他。

“……” 温砚卿被噎得说不出话，脸颊更红，索性松开了她的衣袖，扭过身去，只留给她一个写满了“我生气了但我不说”的背影，以及又是一声清晰的：“哼！”

云宸昭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只顾着自己闹别扭的模样，揉了揉眉心。朝政的繁杂和旅途的疲惫尚未完全消退，此刻又添上这么一桩，让她感到一阵无力。她沉默片刻，声音放缓了些，带着一丝解释的意味：“温砚卿，南巡非同儿戏，事关重大。期宿随行，因其身份最是合适，可安南境将士之心。”

她的话点到即止，但他应该明白其中的权衡与不得已。

温砚卿背影僵了一下，声音闷闷地传来：“……知道的。”他并非不懂事的深闺怨夫，朝堂格局，帝王权衡，他多少能猜到几分。只是知道归知道，心里那点酸涩和失落，却不是说没就能没的。他抿紧了唇，将剩余的那点委屈尽数咽了回去。

云宸昭看着他微微低落的肩膀，终是叹了口气，声音里透出浓浓的疲惫：“温砚卿，朕很累。不闹了，好吗？”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了温砚卿心上。他猛地一僵，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无理取闹。陛下日夜操劳，南巡归来定然疲惫不堪，自己非但不能为她分忧，反而在这里使小性子、徒增她的烦恼。他这是怎么了？从何时起，变得这般……不识大体，争风吃醋？

“温砚卿。”云宸昭见他依旧背对着自己不言不语，语气不由得加重了几分，带着压迫感。

温砚卿心尖一颤，所有的小情绪瞬间被这声带着威压的呼唤击得粉碎。他迅速转过身，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恢复了惯有的恭顺姿态，低声道：“……嗯。”

云宸昭看着他瞬间收敛了所有鲜活表情，变得温顺克制的模样，心中莫名地闪过一丝空落，仿佛刚才那个会哼唧，会使小性子的温砚卿只是她的错觉。她沉默地看了他片刻，终是伸出手，将他轻轻揽入怀中。

这个拥抱短暂而克制，一触即分。

“朕回紫宸殿了。”她说完，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温砚卿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殿外的背影，久久没有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