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巡一行,最终果然如宫中传言那般,宿君(就是期宿来)随驾同行。离京那日,温砚卿抱着小青青,站在不起眼的角落,望着那渐行渐远的队伍,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挖走了一块。
头几天,他确实有些丧气,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连小青青咿咿呀呀的逗弄都只是勉强回应。兰黛阁内安静得有些沉闷。
但日子总要过下去。他想起陛下临行前那句“朕又不是不回来了”,又看看怀中懵懂可爱的女儿,慢慢振作起来。陛下不在,他更不能萎靡不振。
于是,从那时起,他便恢复了规律的作息,甚至比以往更频繁地前往寿安宫。一来是陪太君解闷,二来也是让自己忙碌起来,免得胡思乱想。太君心知肚明,也乐得他常来,一老一少带着个奶娃娃,日子倒也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就养成了习惯。
一个月后,南巡队伍如期返京。
云宸昭回宫后,第二日处理完紧急政务,便想起了兰黛阁的那对父子。她信步而去,谁知却扑了个空。殿内只有几个打扫的宫人。
“瑾君呢?”她问。
宫人恭敬回禀:“回陛下,瑾君带着小皇女去寿安宫给太君请安了。”
云宸昭挑眉,没说什么,转身回了紫宸殿。接下来几日,她但凡得空想去兰黛阁,十次有八次都碰不上人。一次两次是巧合,次数多了,云宸昭便觉出些不对味来。
这温砚卿,以前恨不得天天能见到她,如今她回来了,他倒好,人影都抓不着了?难道是因南巡未带他,还在闹脾气?
她倒也没动怒,反而生出几分好奇。这日下了早朝,她没让人通传,直接信步走向寿安宫。
刚走到殿门外廊下,就听见里面传来自家父君中气十足又带着点忿忿的声音:
“陛下可真无情!哼!出去那么久,回来也不知道多来看看我们青青和砚卿!”
紧接着,是一个他更加熟悉的味道声音,还带着点小抱怨的声音附和:“就是就是!心里只有江山社稷,哪有我们父女俩的位置哦。”
正是温砚卿在“蛐蛐”她。
云宸昭脚步一顿,脸色顿时有些精彩。好啊,他不仅躲着不见,还敢在背后和父君一起编排起她来了?
她故意加重脚步,掀帘而入,声音幽幽的,带着一丝凉意:“温砚卿……我就出去了一个月,何至于这么‘编排’我?”
殿内正说得起劲的两人瞬间僵住。
太君手里还捏着半块糕点,表情凝固。温砚卿更是吓得差点从软榻上弹起来,怀里抱着的小青青都差点没抱住,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蹿红,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瞟,就是不敢看她。
“陛、陛下!”他声音都结巴了,“您、您怎么来了……”
小青青快两岁(我不知道两岁是不是能清清楚楚的说话,作没生过孩子,不清楚,接触过的孩子也就几个月大,不知道不知道,别杠了),已经能模糊地吐出几个字,见到云宸昭,倒是很开心,挥舞着小手,奶声奶气地喊:“母……皇……抱!”
云宸昭没立刻去抱女儿,目光依旧落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温砚卿身上,慢条斯理地走近:“朕若不来,怎知朕在瑾君心中,竟是如此‘无情’?”
温砚卿头皮发麻,耳根红得滴血,求助般地看向太君。
太君干咳一声,试图打圆场:“那个……昭儿啊,你听错了,我们是在说……说今天的点心有点咸!对,太咸了!”
云宸昭似笑非笑,终于伸手将咿咿呀求抱抱的女儿接过来,目光却仍锁着温砚卿:“哦?是么?朕还以为,有人是埋怨朕南巡未带他同行,在此借题发挥呢。”
这话直接戳中了温砚卿的心事,他猛地抬头,对上云宸昭了然的目光,那点委屈和失落瞬间又涌了上来,也顾不得害怕了,小声嘟囔了一句:
“哼~”
声音很轻,却带着十足的娇嗔和埋怨,尾音微微上扬,像小猫爪子似的,轻轻挠在人心上。
云宸昭看着他这副又怂又忍不住要抱怨的小模样,再对比一个月前他强颜欢笑送自己离开的样子,心中那点因被“蛐蛐”而产生的不悦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柔软和……想逗弄他的心思。
她抱着女儿,在温砚卿身边坐下,故意叹了口气:“看来朕真是罪过大了,惹得瑾君如此不满。罢了,既然这般不待见朕,朕还是回紫宸殿批折子去吧。”
说着,作势就要起身。
“不要!”温砚卿下意识地伸手拉住她的衣袖,反应过来后立刻松开,脸更红了,声如蚊蚋,“臣侍……没有不待见陛下……”
云宸昭眼底掠过一丝笑意,重新坐稳,将怀里扭来扭去的女儿递还给他:“既没有,那日后朕来,可不许再扑空了。”
温砚卿接过孩子,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嘴角却忍不住悄悄弯起。
太君在一旁看着这两人别扭又暗藏甜腻的互动,笑得见牙不见眼,赶紧抓了把果子塞给小青青:“哎哟,青青乖,祖父带你去看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