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一种微妙而僵持的氛围中悄然流逝，转眼近一个月过去了。
这期间，云宸昭依旧会去寿安宫，温砚卿也依旧恭敬温顺，恪守礼数，只是那层无形的隔阂始终存在。云宸昭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帝王的尊严和那点因被“冷落”而生的微妙不悦，让她最终都选择了沉默。
直到端午宫宴。
宴会上丝竹悦耳，觥筹交错，君臣同乐。温砚卿坐在一众侍君之中，位置不算靠前，也不算靠后。他安静地用着膳，偶尔回应一下旁人的搭话，目光却始终避开御座之上的那个人。
云宸昭的目光却几次不经意地扫过他。看他小心地挑出粽子里的肥肉，看他被酒水辣得微微蹙眉又很快舒展，看他应对旁人时得体却疏离的笑容……一切都符合规矩，却让她觉得无比刺眼。
宴席散后，众人依序告退。温砚卿垂着眼眸，随着人流准备离开，却忽然被清霜轻声叫住。
“瑾君，请留步。陛下旨意，请您今夜于紫宸殿侍寝。”
“……臣侍，领旨。”他压下狂跳的心和纷乱的思绪，低声应道，指尖却微微颤抖。
前往紫宸殿的路上，温砚卿的心绪如同乱麻。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是终于厌倦了他的“无趣”，想要敲打他？还是……别的什么？他不敢深想，只怕又是自作多情。
紫宸殿内灯火通明，比往日多了几分暖意，熏香也不是平日冷冽的龙涎，换上了某种安神的暖香。
云宸昭已换下繁重的朝服，穿着一身玄色常服，正坐在窗边看书，见他进来，只抬眼淡淡一瞥：“来了。”
“是，陛下。”温砚卿依礼跪下。
“起来吧。”云宸昭放下书，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近前来。”
温砚卿依言起身，走到她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依旧垂着眼。
“抬头。”
他缓缓抬起头，对上云宸昭深邃的目光。那目光复杂难辨，掺杂着……不易察觉的烦躁？
“这一个月，在寿安宫过得倒很自在？”云宸昭忽然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压力。
温砚卿心口一紧，低声道：“臣侍不敢。”
“不敢？”云宸昭轻笑一声，站起身，一步步走近他，“朕看你敢得很。规矩学得十足，礼数分毫不差，倒是比从前更‘温润守礼’了。”
她靠得极近，身上淡淡的酒气和那暖香混合在一起，带来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温砚卿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硬生生忍住了，指尖掐进掌心。
“臣侍……不知陛下何意。”他声音微颤。
“不知？”云宸昭伸手，指尖抬起他的下巴，迫使他直视自己，“温砚卿，你是在跟朕怄气，还是在怕朕？”
她的指尖微凉，触感却如同烙铁般烫人。温砚卿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心底的委屈和害怕交织在一起。
“臣侍没有……”他艰难地否认，眼圈却不受控制地红了。
看着他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云宸昭心中那口闷了一个月的气，忽然就散了大半。她发现，自己宁愿看他这样委屈巴巴，鲜活生动的样子，也不想再看那副完美却冰冷的假面。
她叹了口气，松开手，语气缓和了下来，带着一丝无奈的妥协：“罢了。”
她转身走回榻边坐下，揉了揉眉心：“朕那日语气是重了些，并非厌了你那般……模样。”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顿了顿才继续道，“只是朕确实累了，不喜纠缠。”
温砚卿怔怔地看着她，怀疑自己听错了。陛下这……是在解释？甚至近乎……道歉？
巨大的冲击让他一时忘了反应。
云宸昭见他傻站着不动，皱了皱眉：“还愣着做什么？过来。”
温砚卿恍恍惚惚的走上前，还未站稳，便被云宸昭拉着手腕，带得坐到了榻上。
“今日宴席上也没见你用多少，饿不饿？”她忽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温砚卿下意识摇头。
云宸昭却自顾自对外吩咐了一句：“送些易克化的点心来。”
很快，宫人便送来了几样精致的点心。云宸昭将碟子往他面前推了推：“吃吧。”
这突如其来的关怀让温砚卿更加不知所措，他看着点心，又看看陛下，眼圈更红了，小声嗫嚅：“陛下……臣侍……”
“让你吃就吃。”云宸昭语气又硬了些，但比起之前的冰冷，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别扭的温和，“瘦了不少，抱着硌手。”
“嗯……那我以后……不纠缠了。”温砚卿抿唇。
云宸昭蹙眉，怎么感觉哪哪都不对，就是没想出来怎么个不对法。只能点点头，“吃东西。”
温砚卿看着她手里的点心就要接过，云宸昭收了回来。“我喂你。”
温砚卿愣住了，“陛下，不和规矩……”
“我说和就和。”云宸昭淡淡的开口。
温砚卿低头就着她的手吃点心，过了一会摇摇头表示不要了。
云宸昭遗憾的收回手，还没享受多少投喂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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