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云宸昭在紫宸殿醒来。昨夜在贤君处,虽无留宿,却也缠绵至深夜方归,此刻精神尚有些慵懒。
贴身女官清霜悄步进来,面色有些古怪,上前低声禀报:“陛下,昨夜……瑾君携小皇女,搬去寿安宫了。”
云宸昭动作一顿,诧异抬眼:“搬去寿安宫?为何?”她昨夜并未收到任何兰黛阁不适的消息。
清霜硬着头皮,将打听到的,显然是经过寿安宫“艺术加工”后的版本说了出来:“瑾君……似乎因陛下昨夜未去兰黛阁用晚膳,而是来了贤君处,心中……不忿。用了晚膳后,便带着小皇女和行李,说是……说是陛下不要他们了,要去太君那里长住。”
云宸昭听完,先是愣了片刻,随即简直气笑了!
“朕不要他们了?”她指着自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朕不过是去贤君那里,这就成不要他们了?他还敢带着青青‘离家出走’?跑去父君那里告状?”
她越想越觉得哭笑不得。这温砚卿,如今真是被惯得越来越无法无天了!醋劲儿大就算了,还学会搬救兵、闹“分居”了?
她想象了一下温砚卿气鼓鼓地打包行李,带着女儿“投奔”寿安宫的模样,再想想太君肯定唯恐天下不乱地收留他们,还要在一旁煽风点火的场景,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都叫什么事儿!
“摆驾,”她站起身,没好气地道,“去寿安宫!”
她倒要去看看,那个敢“诬蔑”君上、还带着孩子“跑回娘家”的小君侍,到底想怎么样!
云宸昭踏入寿安宫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温砚卿抱着青青,坐在太君身边,正对着太君“痛陈”她的“罪行”,语气那叫一个哀婉凄切,用词那叫一个阴阳怪气。太君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配合地点头,一副“我懂,我都懂”的架势。
“……贤君是潜邸旧人,性情温婉柔顺,自有一番风情。”温砚卿捏着嗓子,学着不知道哪里听来的腔调,“陛下许久未去,肯定是要多留了些时辰,缠绵一番自是难免。”
他特意在“缠绵”二字上咬了重音,然后抬起那双水汪汪的眼睛,要笑不笑地瞥了刚进门的云宸昭一眼,继续对着太君“分析”:
“毕竟,陛下是帝王,雨露均沾是责任,也是常态。像臣侍这般不懂事、爱使小性子、还会带着孩子跑回父君这里的,自然是比不得贤君温婉解语,活该独守空闺……”
“温砚卿!”云宸昭听着他越说越离谱,简直是在歪曲事实,败坏她“清白”,气得额头青筋直跳,“你好大的胆子!在这里胡言乱语什么!”
【PS:作者插话:咳咳,昭昭啊,这次你真不冤……贤君那里,确实睡了,真的睡了!(顶锅盖跑)】
温砚卿见她来了,非但不怕,反而像是被点燃的炮仗,更加来劲了。他抱着青青站起身,对着云宸昭行了个挑不出错却处处透着别扭的礼:
“臣侍参见陛下。陛下不在贤君处享受温存,怎么有空到父君这简陋之地来了?可是贤君伺候得不够周到?”
这话里的酸味,简直能熏倒一头牛。
云宸昭被他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她昨夜在贤君处确实……确有肌肤之亲,这是事实,她无法反驳。但这能一样吗?她去贤君那里是依循旧例,是平衡后宫,是……是责任!跟与他在一起的感觉完全不同!
她看着温砚卿那副“我早就看透你了”的委屈又傲娇的小模样,再看看太君那一脸“你看吧我就知道”的看好戏表情,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头疼。
这误会……怕是大了!
而且,她发现自己竟然有点……心虚?
“你……”云宸昭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难道要说“朕虽然睡了他但心里想的是你”?这像话吗!
最终,她只能板着脸,试图用威严压人:“立刻跟朕回兰黛阁!像什么样子!”
温砚卿却把怀里的青青抱得更紧了,小青青也似乎感受到了紧张气氛,瘪瘪嘴,眼看要哭。
太君适时地开口,慢悠悠地道:“哎呦,陛下,这就是您的不对了。砚卿心里不痛快,来父君这里住几天怎么了?您这刚从一个温柔乡里出来,就急着来抓人,是不是太心急了些?”
云宸昭:“……”她感觉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云宸昭刚要装作生气,就瞟见温砚卿那副明明在意却偏要强装不在乎、还偷偷用眼角余光瞄自己的小模样,心里是满满的无奈和纵容。
她放缓了声音,带着几分哄劝的意味,柔声唤道:“砚卿……”
温砚卿耳朵尖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却依旧梗着脖子,目光飘向别处,语气硬邦邦地:“唤我也没有用……”
“跟我回去,好吗?”云宸昭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带着试探。
温砚卿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把手缩回袖子里,坚决地摇摇头:“不要。父君这里清静,我就要在父君这里住。”那神态,活像是打定了主意要赖在娘家的样子。
云宸昭脸一黑,这还得了?真不回去了?
她正要再说什么,却见温砚卿飞快地偷瞄了她一眼,见她脸色不好,立刻又心虚地补充了一句,声音虽小却带着十足的娇气:“哼!”
这一声“哼”,与其说是抗议,不如说是撒娇。
云宸昭精准地捕捉到了他那悄咪咪打量自己的小眼神,那里面藏着试探和委屈。她顿时什么脾气都没了,只剩下哭笑不得。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人就是吃准了她会纵着他。
无奈地笑了笑,云宸昭决定顺毛捋。她抬手,轻轻抚了抚他鬓边的发丝,动作温柔:“好吧。既然砚卿喜欢在父君这里住,那便先住下。”
她顿了顿,看着他那双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的眼睛,继续柔声道:“等朕的砚卿什么时候消气了,朕再来接你,可好?”
这话既是让步,也是给了彼此一个台阶下。
温砚卿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妥协了,还说得这么……温柔。他心底那点因为赌气而竖起的尖刺瞬间软化了下去,嘴角忍不住想要上扬,又赶紧强行压下。他努力维持着傲娇的表情,下巴微抬,轻轻地点了点头,从鼻腔里发出一个极其轻微的、表示同意的单音:
“嗯。”
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约定”。
云宸昭看着他这副明明心里高兴了却还要强装勉强的傲娇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又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转身离开。
直到云宸昭的身影消失在殿外,温砚卿才彻底放松下来,嘴角控制不住地弯起,眼里闪着细碎的光亮,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气闷模样。
太君在一旁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笑着摇了摇头:“啧,这小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