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千百年如岩浆般缓慢流逝。

在活火山深处的熔岩之室，被铠甲包裹的巨龙迈尔斯沉睡着。封印石柱上的符文时明时暗，仿佛一颗衰弱的心脏仍在跳动。矮人打造的龙铠表面布满了诡异的黑色纹路，像是某种活物在铠甲下蠕动。

外面的世界早已天翻地覆。悚怖女皇在吞噬数个王国后，撕裂现实创造了属于她的维度——"悚域"。那里没有阳光，只有永恒旋转的暗红天幕，地面由蠕动的血肉铺就，建筑是扭曲的骨骼与尖叫的灵魂构筑而成。而她留在主世界的领地如同溃烂的伤口，不断渗出黑暗。

直到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一位披着冰霜狼皮的年轻人站在了火山口边缘。

"就是这里了，霜鳞。"史蒂夫拍了拍身旁冰龙的颈部。冰龙发出清脆的鸣叫，呼出的寒气在空中凝结成冰晶。这头罕见的冰龙是他三年前在北境极地救下的幼龙，如今已成为他最忠诚的伙伴。

史蒂夫从行囊中取出六枚暗紫色的水晶——这是他在三个悚域驿站潜伏半年才收集足够的"悚怖气息"。按照古籍记载，只有用黑暗才能解开黑暗的封印。

"愿上古诸神原谅我这么做。"史蒂夫喃喃自语，将水晶分别安置在六根封印石柱的凹槽中。

水晶接触石柱的瞬间，刺耳的尖啸声响彻火山内部。紫黑色的能量如毒蛇般缠绕上石柱，古老的符文一个接一个爆裂。熔岩之室的屏障开始崩塌，滚烫的岩浆从裂缝中渗出。

"后退！"史蒂夫跃上霜鳞的背脊，冰龙立刻腾空而起。就在他们离开地面的刹那，整个火山口轰然炸裂，灼热的岩石如雨点般四射飞溅。

一道赤红的身影从岩浆中冲天而起，展开的龙翼遮蔽了月光。但那不是史蒂夫想象中的荣耀景象——迈尔斯的鳞片已经变成了病态的紫黑色，龙铠缝隙间渗出粘稠的黑雾，双眼燃烧着诡异的紫火。

"迈尔斯前辈！我是来——"

史蒂夫的话语戛然而止。黑色火龙毫无预兆地喷出一股混杂着黑焰的龙息，霜鳞勉强侧身避开，但仍被擦到了右翼。冰蓝色的鳞片立刻变黑脱落，霜鳞发出痛苦的嘶鸣。

"他被彻底腐蚀了！"史蒂夫咬牙拔出寒冰长剑，"必须制服他！"

霜鳞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喷出极寒吐息。冰与火在半空相撞，产生剧烈的爆炸。迈尔斯穿过蒸汽直扑而来，龙爪直取霜鳞的咽喉。冰龙紧急翻转，用尾巴狠狠抽在迈尔斯脸上，击碎了几片鳞甲。

黑血从迈尔斯嘴角流出，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反而发出癫狂的大笑。那笑声中混杂着无数声音，最清晰的是一个女人的轻笑。

"悚怖女皇在控制他！"史蒂夫在龙背上稳住身形，"霜鳞，用那个！"

冰龙突然急速爬升，达到云层之上。迈尔斯紧追不舍，却在冲出云层的刹那被刺目的阳光直射眼睛——史蒂夫早就计算好了角度和时间。迈尔斯短暂失明的瞬间，霜鳞俯冲而下，前爪狠狠抓在黑色火龙的背部。

龙铠发出刺耳的断裂声，一块肩甲被整个撕下。暴露出的皮肉上布满了蠕动的黑色血管，如同活物般扭动。

"啊啊啊！"迈尔斯发出不似龙类的尖叫，身体在空中扭曲变形。黑雾从他伤口喷涌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张巨大的女性面孔。

"多么感人的重逢。"黑雾形成的悚怖女皇嘴唇开合，"谢谢你，小虫子，帮我解开了最后的封印。"

史蒂夫没有理会她的嘲讽，霜鳞再次喷出吐息，这次直接命中迈尔斯的胸口。黑色火龙从空中坠落，重重砸在山坡上，激起漫天尘土。

当史蒂夫和霜鳞降落在迈尔斯身边时，黑色火龙已经奄奄一息。紫火从眼中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微弱的金光。

"年...轻人..."迈尔斯的声音沙哑破碎，"终于...自由了..."

史蒂夫单膝跪在巨龙头边，"前辈，我该如何帮助你？"

迈尔斯艰难地摇头，"太迟了...我的身体...早已被吞噬...但你..."他突然剧烈咳嗽，喷出黑血，"你必须阻止她...六件上古神器...她在收集..."

"什么神器？"史蒂夫急切地问。

"时间...不多了..."迈尔斯的呼吸越来越弱，"悚域只是开始...她要打通...主世界与...旧神领域...需要...恩赐..."

巨龙的瞳孔开始扩散，但突然又闪过一丝清明，"冰龙...很好...火焰...净化不了...黑暗...只有...绝对寒冷..."

迈尔斯的身体开始崩解，化为无数光点升向夜空。但在完全消散前，一道金光从尸体中射出，注入霜鳞的体内。冰龙浑身鳞片瞬间亮起金色纹路，又很快隐没。

"我...最后的...礼物..."迈尔斯的声音在空中回荡，"去找...极光祭司...他们知道...恩赐...所在..."

当最后一粒光点消失，史蒂夫沉默地站起身。霜鳞用头轻轻蹭了蹭他的肩膀，冰凉的鳞片上还残留着些许金光。

"我们该出发了，伙伴。"史蒂夫抚摸着冰龙的颈部，"先去北方找极光祭司，然后..."他望向东南方地平线上若隐若现的紫色天幕——那是最大的一个悚域领地的方向。

"我们会让悚怖女皇为这一切付出代价。"

霜鳞仰头发出一声响亮的龙吟，展开双翼。一人一龙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北方寒冷的夜空中，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渐渐冷却的黑色龙血。

在无人看到的阴影里，一滴黑血突然蠕动起来，悄悄渗入地下。千里之外的悚域王座上，悚怖女皇睁开双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游戏才刚刚开始，小屠龙者。"

---